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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4 章 124:破而后立

    见萧琰掉下山去,隐在暗处的萧畴微松口气。

    他一直忍着没出手,就是要在生死之境磨砺萧琰。

    眼下山上三位吐蕃宗师自爆,晋阳公主不知生死如何,他更不能出手了。

    晋阳公主若死了……

    萧畴沉眉,暗里思忖对萧氏的利弊,只是片刻,他抬眉看了眼山上,果断离去,悄然无人知。

    ……

    紧随赤风之后,尉迟亭急掠而至,见萧琰这模样吸口凉气,跟着他的目光就有些不自然,立即往上移,看着她的头道:“萧副营主,你还好吧?山上怎么回事?有钵僧又自爆了?”

    那么大的爆响声,山下当然听见了。

    但公主令他们在山下守着,他们就不能擅离。何况,他们这些留在山下的只是融合境,真的发生变故,他们上去也没用。再者,他们跟随公主已久,深信公主的能力,虽然猜测那些疯狂的钵僧又自爆,却也没多少担忧——反正爆不到他们公主。

    萧琰才想说话,咳声就连着血沫子喷出,戳到肺的那根断骨因为被气浪所冲,又被马一拖,戳得更深了。

    她右手摸到戳入肺部的那根肋骨,将它扯出来,“喀巴”一声掰正。

    尉迟亭眼角一抽。

    萧琰吸了口气,手指捏着左边七根肋骨,“喀巴!”“喀巴!”……然后是右边六根肋骨,“喀巴!”“喀巴!”……将它们一一掰正。

    这是沈清猗教她的手法。她在听风亭被萧怀中虐时没少断过肋骨,沈清猗接骨时教她,半心疼半叹说“以后别给自己用上”,这会就用上了。萧琰想着就咳笑一声,觉得自己手法还是不错的——果然真是名师出高徒,以后要向姊姊夸耀……不,还是别了,姊姊肯定要恼怒。

    尉迟亭见她伤得这么重,还笑得出来,不由心道:难怪公主对这位有几分青眼,看来不只是武道天才之故,这受伤后的风采,倒也有公主临危而笑的几分气概。

    赤风轻嘶一声,哒哒跑回来了,马首俯低到萧琰头上,低低喷鼻,萧琰抬手抚它,表示自己没事。全身却是剧痛,连话都说不出来。接下顿珠次旦四十八招已经受伤不轻,最主是最后两波爆炸气浪,冲破了她的天地一横,身体被重撞之时她又聚气击出最后一刀,伤势当然重上加重,这会躺地上只行气,只是抬下手胸骨下面就剧痛,不用神识内视她都知道,胸骨下的脏腑必是破裂了。

    尉迟亭从赤风马鞍上解下水囊,弯身递去,“萧副营主先疗伤?”他这话是问要不要帮她拿内伤药,说着目光看向她右腰革囊。

    萧琰看了一眼水囊,抑着肺部的血气,声气无力道:“血,先……手巾。”

    尉迟亭眼角又微抽,这种时候还计较有血?水囊口被血沾了,之后洗一洗就是。

    萧琰却挺固执,忍着痛抬手解开军袍衣袋。

    军袍有上下口袋,因为要戴护腕不会内开袖袋,袖袋就成了外袋,她从右下口袋中摸出一方白叠手帕,眼睛盯了一会,即使尉迟亭看不见她面具下的表情,也懂得这眼神——舍不得拿来擦血。

    尉迟亭很想扶额说就一方白叠手巾而已,至于吗!

    他心里直翻白眼,若非他历过情爱,见萧琰眼中只是不舍却无缠绵,几乎要怀疑是情人送的了。

    萧琰终于拿着那方雪白的帕子擦了唇上的血,还有颈下的血,面具下面沾的血,然后擦了手,微微平了下气,将那血迹团团的帕子递给尉迟亭,“劳烦尉迟侍卫,请放到马鞍袋里。”

    尉迟亭僵着脸接过手帕,忍不住盯了一眼,就这血迹片片的,还要洗了再用?至于吗?萧氏郎君这么节省?

    尉迟亭木着脸再次提醒,“萧副营主还是赶紧疗伤吧。”难道这不是最紧要的事?手帕这么小的事还是别关心了。

    便听一声轻笑。

    ……

    回说红山上,次松噶仁自爆那一霎,晋王和竟陵郡王心胆俱裂喊出晋阳的瞬间,趁着对手也惊愣的瞬间,掠身向那边扑去,但跟着他们对战的王宫宗师也扑过来自爆了。www.

    晋王和竟陵郡王本就全身真气鼓荡,立即凝成结界护体,但终究距离太近,宗师自爆威力太大,结界被冲破,晋王和竟陵郡王均被气浪冲出去,骨头几乎折了一半,内腑也受到重创。

    而顿珠次旦凌空掠过来,竟然略过竟陵郡王向三里外的晋王扑过去,大约是为了仁布达瓦报仇,大吼着“去死去死去死”,悲痛愤怒下全力轰出一拳。

    五里内对战的人不分敌我都被爆浪冲击或死或重伤,远处的武骑和公主侍卫也奔之不及,对战的吐蕃人听到自爆声都如同疯了般拼命,让他们无法脱身。

    竟陵郡王急急掏出内创药服下,急速运转内力,他惊怒悲痛后就已恢复冷静,必须在那吐蕃宗师回转过来杀他时聚起真气一战。

    就在顿珠次旦一拳击下时,他听见一道幽冷的声音,“你可以去死了。”

    他看见了一道剑光。

    他全力轰出的那一拳在剑光下消解,化成天地元气回归大地。

    还有一道剑光他没看见。

    他只觉脖子一凉,便看见自己无头的身体倒了下去——头在空中飞,“啪”一声落地上,顺着山坡骨碌碌滚下去,那瞪大的褐色眼睛中还有愤怒不解:为什么这女人没死?

    晋阳公主落在晋王身边,头发和衣袍上都沾了些泥土,却无损她的风华气度,“叔祖还好吧?”

    晋王咳一声,“还死不了。你是怎么——咦,萧十七?”晋王顾不得问她是怎么脱险的,先问萧琰——这孩子可别死了!圣人还等着他们把她带回去呢。

    李毓祯眉一沉,“她被震下山了,应该没事。”话音未落,她的人已掠到山外,声传七里内,“令狐霖,高冲,照顾晋王、郡王,救治重伤的武骑。——不降的都杀了。”

    五里外一直未参战的两名登极境侍卫立即拔身而起。

    众武骑将军和公主侍卫应喝一声,精神奋发的战起来。

    次松噶玛三位吐蕃宗师的自爆波及到的武骑和侍卫只有四五人,因为上山前晋阳公主就命令过他们,要远离洞真境交战的地方,吐蕃疯子多,谁知道王宫宗师会不会像钵教那样,也喜欢玩坏身体?于是一开战,他们就带着对手往南山东端打。

    之前他们就占了上风,只是因公主和晋王安危而心神巨震,才被发疯的吐蕃人一时抢了上风,这会见公主出现,晋王也解危,心中顿时大定,出招就更凌厉。反观吐蕃赞普亲卫和王宫侍卫,眼见己方赞宗身死却未伤到敌人,悲愤而起的士气一下遭到打击,精神意志一颓,立即又落了下风,败亡不可免了。

    ……

    李毓祯踏壁而下,一面搜掠萧琰身影,很快落到山下。

    目光搜到赤风立即掠了过去,远远听见尉迟亭和她说话,心中一松。

    虽然她笃定萧琰不会这么容易死,气运之说虽然虚渺,但人是有气运的,萧琰身上必负有大气运——那位尊者不会培养一位没气运的孩子——但终究有几分悬心。

    她心情一好,就笑了一声。

    尉迟亭闻声大喜,叫道:“公主!”

    李毓祯振了下袖,头上和衣袍上沾的泥土被真气震飞,掠身过来时已一身清爽,和萧琰那一身血又一身泥相比,干净得令人发指。

    “萧悦之,”晋阳公主笑吟吟的俯身看她,“还没死?”

    萧琰眼睛向上翻了翻,哼哼一声“死不了”,但见公主没被吐蕃宗师的自爆伤到心中还是欢喜的,眼中就流露出来,这让李毓祯心情更好,俯着的身子顺势坐下来,伸手在她上身摸按,“……骨头断了,嗯?”

    尉迟亭目光一侧,公主你这么摸来摸去好么?

    萧琰勉力道:“肋骨断,六对,左边,加两根。”说着伸手入右腰革囊,摸出五品内创药的瓷瓶,哪只药瓶放哪个格袋里,她很清楚,完全不用眼睛看。忍着痛抬手拔开瓶塞取了两颗塞进嘴里,伸手向尉迟亭拿水囊。

    李毓祯却接过水囊,一手伸出去,托起萧琰的头,右手将水囊口倾斜,送到她嘴边。

    尉迟亭表情又有些僵硬了,跟随公主好多年,还没见公主对哪个外人这么尽心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