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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40 章 240:有预谋的胡扯

    崔希真眼眉垂下,决定不开口质疑。

    李毓祯是他的亲外孙女,清河崔氏的利益已经和她联系在一起,不管圣人多么胡扯,但凡有一线希望,他都不会放过。

    何况,这个办法十有八.九是剑阁阁主提出的,以这位的身份和实力境界,以及她身后千年底蕴的宗门,崔希真相信剑阁阁主的秘术——李毓祯醒来的可能性极大。

    而且……

    崔希真进一步想到了太上皇这个“胡扯”对李毓祯的好处。

    如果计划成功,他们就是在造神!

    一旦李毓祯苏醒,大唐帝国的百姓对她的信仰,将是疯狂难以置信的!

    而这对天启计划的推行,极大的有利。

    崔希真心里荡起一股激流,看似苍老的眼中似有光芒闪烁。

    裴昶和崔希真想到了一处,他当然不会表现出疑虑。河东裴氏已经选择了站位,当然需要李毓祯活着,即使只有一成的苏醒的可能,也必须支持!——退一步讲,就算失败了,也不是他来承担最大责任。

    裴昶决定不开口。

    魏重润也没有开口。

    尽管他认为这件事情透着些荒唐,心中对这种让秦国公主苏醒的方式充满了疑虑,但他和邵崇廉都是出身寒门,很多上层的秘事接触不到,而此事明显与剑阁相关,那位阁主又是比大唐帝国活得还要悠久的人物,他直觉这里面□□,谁知道那是怎样的秘术呢?他不是修行者,也涉及不到这个层次,在不了解的情况下,当然不会贸然开口质疑。

    再者,有资格接触这等秘事的中书令和门下侍中两位甲姓第三、第四的世家主宰相都没有流露出疑虑,要么他们确定这种秘术有效,要么就是有玄机。

    魏重润行事向来谨慎,否则不会在尚书令位置上稳坐十年,对于不了解的事他不会下判断,暗定主意不开口,观察裴、崔二位宰相的动向再说。

    邵崇廉心中思量与魏重润相差无二,也是在暗中观察四位世家宰执,此时当然也不会冒头。

    郑执中和张夷直因为心有中鬼,反而不好提出质疑。

    殿中沉默了好一会。

    中书左卿郑执中还是说话了。

    他神情带着迟疑,合袖揖礼,言辞谨慎说道:“敢问上皇、陛下,这个,殿下……‘仙游归来’的可能,有几成?如果立储诏告天下,又诏谕天下万民为储君祈福,结果却……那,对民心的打击?甚至……会损皇室威信。”筆趣庫

    皇帝神色平静,没有说话。

    太上皇“唔”一声,抬眉扫视,“你们的意见呢?”

    按宰相序列,以中书令为首,侍中、尚书令次之,但以资历,和两位陛下的亲厚关系,当以崔希真为首——裴昶瞟眼崔希真,崔希真却是垂下眼皮,闭紧了嘴。

    于是,三位宰相都沉默着。

    另外两位副相——门下左卿邵崇廉眼观鼻鼻观心,坚决不出头;尚书左仆射张夷直嘴唇翕动一下,却又忍住了:郑执中已经冒头,他就要沉伏不动。

    太上皇道:“这么说来,只有郑执中一人反对,你们五人都是同意?”

    沉默就是同意?

    魏重润、张夷直、邵崇廉三人的眼角都抽了一下。

    崔希真、裴昶暗暗好笑,圣人成了太上皇,还是这般耍无赖。

    不过,这个无赖耍得好,若五位宰执都是“沉默表示同意”,就算秦国公主醒不来,责任也是五相分担。

    魏重润无法保持沉默了,出于国家大计,他当然希望秦国公主继位,但太上皇说的“天庭召回,重新落凡帝庭”这种胡扯实在荒谬,而亿万百姓祈祷又实在事关重大,万一失败……

    他不敢去赌秦国公主醒来的可能性,如果失败,太上皇和新帝必然要承担“行事荒唐”的责任,还有齐王一派盯着皇位,也会挟此事大肆攻击新帝,动摇帝位,连带太上皇的威信也会削弱,到时朝堂震荡,甚至可能危及大唐的安定。身为宰相,魏重润必须顾全大局,不能去赌那可能性。

    他毅然起身,跽拜行礼,说道:“上皇、陛下,一国储君乃国之大事,不可轻言册立。秦国公主若安然,以之贤能功勋,陛下册为储君,臣等自无异议。然,从古至今,岂有册立生死未卜者为储焉?如此,岂非置国家大事于儿戏?如何应对天下万民滔滔之议?恳请上皇、陛下三思。”说完,又跽拜下去。

    郑执中立即下榻,跽拜行礼,“恳请上皇、陛下三思。”

    张夷直似乎犹豫了一下,又似下定决心般,起身下榻,跽拜行礼,声音带着哽咽说道:“上皇、陛下,魏重润、郑执中二相所言实乃尽忠竭诚之论,天下亿万子民对皇室信任仰赖,实不可因此而行险啊!伏乞上皇、陛下三思。”说着跽拜下去。

    崔希真抬起眼皮,看了一眼张夷直,苍老的眼中似有冷利闪过。

    好个张坦夫……吴郡张氏,真是隐藏得深啊!

    殿中一片沉寂。

    邵崇廉背上出汗,心中急跳,按他往日做法,此时当与魏重润共进退,但不知为何,他迟疑了下,瞟了一眼稳坐如泰山的裴、崔二相,又瞥了眼太上皇和皇帝,跽坐的腿膝就似被坐榻黏着了一般,竟没有动弹。

    太上皇眯眼看着魏重润三人,眼中有失望,又有了然,威严又冷漠的声音道:“兹事体大,汝等下去三思,莫要误国,误己。”说到“误己”时,声音平添几分寒意。

    魏重润心中陡然一片冰凉,他知道自己和太上皇十几年的君臣情谊,就在这一刻裂开了缝。

    皇帝温和声音响起,“你三人且下去细思。中书令、侍中、门下左卿留对。”

    “喏。”坐榻上的三人揖手应道。

    魏重润、郑执中、张夷直三人行礼起身退殿。

    三人俱沉着脸,一路无话的出了紫宸门,又过宣政门,昭庆门,光范门,在下马桥各自上马,从建福门出宫,候在宫门外的随从迎上来,魏重润拱手与郑、张二相告辞,张夷直却上前一步低声道:“魏相可知,我和郑相在殿中为何要极力反对此事?”

    魏重润目光一顿,但见这两位神色幽深,很明显的表露出——此事有内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