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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4 章 304:一面旗帜,三封信,两幅画

    七月二十九傍晚,萧琤和萧玳从军营回来了,因为三十也是军中休沐日,梁国公召集子女们聚在盛华院,又开了一次家宴。萧琤萧玳想跟萧琰好好“亲近亲近”,奈何安平长公主还在孝期中不得饮酒,小辈饮酒也就不敢放肆,加上还有父亲威严警告“明日祭礼,不许饮多”,兄弟俩只得放弃灌倒萧十七的意图。

    萧琰斜眉飞,得意道:“凭你们想灌醉我,上回不知是谁躺下,哈哈。”

    “你等着!”萧琤呲一口白牙。

    萧玳直接拿起空酒盏朝她一晃,约战,“一会去演武厅!”

    萧琰一脸仁慈,“还是别了。万一打得你趴下,明天祭礼都爬不起来。”

    萧玳一张俊脸几乎可以看出黑气来,“走!”

    萧琤拍案起身,“走!”

    萧珑蹦跳起来,“我也去,我也去。”

    萧瑟一脸漠然,我就知道会这样。

    萧琮一边叹气,一边扶额忍不住笑。

    安平长公主哈哈声,“多么真挚热烈的兄弟爱啊。”

    众人:……

    最终演武厅没去成,被梁国公以父亲的威严镇压了,“都回去!早点歇息,明日祭礼不要出岔子!”众子女只能应下。

    出到廊上萧珑还是一脸失望的表情,不忘对三位兄长说:“十四哥十七哥十九哥,你们打架时要叫我啊!”

    萧琤恶声恶气,“小孩儿一边去。”

    萧珑大怒扑了过去……

    萧琤正头疼又要被这个妹妹扭打不能还手,却见这个见色就走不动的家伙扑到了萧十七身上,一脸泫然欲泣的表情,“十七哥哥,嘤嘤,十四哥不待见我!”

    萧琰正色,“他是爱你在心口难开。”

    还没走远的安平长公主咯声笑出,“阿琤就是羞涩呀。”

    萧琤瞪圆了眼,羞涩是什么鬼!

    梁国公及众子女:……

    萧珑恍然大悟,喜笑颜开,“哦——”向萧琤眨了下漂亮的凤眼,“十四哥哥,我也爱你。”

    萧琤气恼道:“谁爱你了。”甩袖子走了。身后一串大笑。萧琤走得更快了,心里恼怒,都是萧十七这混蛋!

    ……

    次日就是祭礼,萧琰起身时天还没有亮,照例冥想后起榻练刀,沐浴后穿了祭服佩仪刀,去父亲的睿思堂,由一位护族长老带领,前往兰陵山的护族长老院。

    此时国公府内处处红灯笼,整条兰陵巷都已经灯火通明。兰陵山上,宗庙广场矗立的三十六根灯柱全部点燃,熊熊火炬的光照亮了天空。至卯正二刻,宗庙广场上,已经一片玄色祭服,足有两千子弟肃立,安静得针落可闻。

    萧琰也是一身玄色祭服,但右衽上以金线刺绣交叉的剑兰,既是兰花又是交叉的剑,优雅犀利并存,这是萧氏护族长老的纹饰,但她的衣袖上没有金线交叉的剑兰,说明她不掌权柄,只是领护族长老衔。

    今日祭礼,是她承祭,遂没有立在众人之中,而是一人静立在直通宗庙大门的红毡尽头,身姿俊秀挺拔,也如剑兰,非常醒目。

    广场上肃立的萧氏子弟们眼角都瞄向她,不约而同的忽略了她惊人的容貌,因为她的气场更强,只是沉静立在那里,就有大地般厚重的气势,又巍巍然,如霍兰山高耸,众子弟只是眼光斜瞄过去,就觉得自己处在巍峨和厚重之间,要被上下挤压碾成碎渣……

    众子弟目光不由逃一般避开,脱离窒压后心脏砰砰直跳,犹有惊魂之感,心中都震撼不已。

    之前,族里子弟听说她晋阶洞真境大圆满,都觉得很厉害,但也有没见过萧琰的,觉得这是天赋好、运气好,可能还有族中提供的珍贵丹药堆上去,难免嫉妒、酸溜溜;还有一些资质好又心气高的弟子不服气,认为自己得到这些资源也能一飞冲天,但此时亲身感受到这种厚重磅礴完全碾压自己的伟力,才真切知道这个很厉害是怎样的厉害——在这威压下,他们就像蚂蚁一般弱小,只一个念头就会被对方碾碎!那些酸溜溜不服气的情绪统统湮灭,只余下忌惮和竦然起敬。

    不说宗师以下的子弟,就是没有见过萧琰的萧氏宗师们也为萧琰显露出来的气势震惊,不由对比差距,心中顿时凛然。而且这厚重磅礴的势十分凝练,绝对是经过了千锤百炼的磨砺,不可能是丹药堆上去的浮土。

    这些洞真境宗师中也有天赋卓越的,二十七八、三十多岁晋阶宗师,难免自负,此时都觉自己被碾成了渣渣,那些隐藏的骄傲自负瞬息间成了飞灰,心境清明,都通透了一分两分。

    护族老长们冷眼旁观,心里都在微微点头:十七这面大旗竖得好,就是要让你们看到差距!

    其实萧琰进阶后气息愈发内敛圆融,平时锋芒并不外显,但族中要立她为大旗,她就不能在这个时候低调,越能显露她的实力震撼人心,越能收到激励的效果。而且她已经站在浪尖,也必须适当高调,压服下面的嫉妒不服,树立她的威势,消除对她年纪轻轻就成为护族长老的猜疑和不信任。

    暗中观察的护族长老们也在点头:孩子不错,能审时度势,应时而变。以后要成为掌权的护族长老,只是心思纯正、禀性圆融豁达还不行,还得有处事的智慧,这孩子能审能断,才担得起。

    “祭!”随着一声喝,两千名子弟整齐跽坐席上,目光肃然望向宗庙大门。

    萧琰黑亮眸子澄静,白袜踏着红毡一步一步沉稳而入,三跪九叩,敬告祖宗。

    吾以吾血,卫家族荣耀。

    吾以吾道,向星河长空。

    ……

    祭祀结束,众子弟鱼贯下山,萧琰随护族长老会首席长老萧勰去了护族长老院。

    护族长老院建在宗庙后山,是七座塔楼矗立构建的塔楼院,苍青和翠绿相间,就像萧山深谷里的讲武塔给她的感觉:古朴与生机共存。

    “为什么都建成塔呢?”萧琰心中奇怪。

    “因为塔高,与苍穹更近。”萧勰回答道。

    “我明白了。”大道修行,谁不想与天道更接近呢?

    萧琰跟随大长老上了西方一栋塔楼。

    “这是护灵塔。”萧勰告诉她,塔内供奉着萧氏历代护族长老的灵位和画像,以及为萧氏做出贡献的各个已故洞真境长老的牌位。萧琰肃然,整衣而上。

    护灵塔一共九层,下面三层的灵室中都已经奉满了灵牌位,萧琰进入每间灵室焚香而拜。这是晋升护族长老必经的流程,萧琰虽然是不掌权的长老,但“敬仰先辈,明了责任”的这个过程不可少。

    从护灵塔出来,萧琰又随大长老去了北边的一栋塔楼。

    “这是碑楼。”

    每层楼都有不同的碑室,竖立着一块块青玉或者墨玉的方尖石碑,青玉是长老铭碑,墨玉是护族长老铭碑。

    萧勰领着她上了第五层的一间碑室,她在一块新立的墨玉碑上面按下了自己的右手掌印。萧勰以指为刀,在碑面上刻下她的姓名、年龄,荣升为护族长老的时间,此为勒石铭记。每一块方尖玉碑,都是荣耀和责任。

    出了碑楼,又入东边的一座塔楼。

    这里是议事塔。

    第一层的大厅内,在贺州的各个护族长老都已端然在座。萧琰脱靴入内,与各位护族长老相拜,萧浔、萧简二位长老是她以前就熟悉的长辈,这会相见更加亲切。

    她年龄最小,在座最年轻的护族长老都是她的族伯辈,一圈拜见下来,收了不少见面礼。

    拜礼之后,在诸位护族长老的见证下,萧勰提笔将她记入金册,并将护族长老令授予她。至此,萧琰才是真正的成为了萧氏的护族长老,虽然没有掌权,但今后的身份地位、享受萧氏供给的资源和待遇都不一样,包括很多秘地都会向她开放。

    从护族长老院出来,已经接近午时了,贺宴就要开始。

    萧琰回清宁院沐浴更衣,换上参加大宴的士族礼服,先去父亲的睿思堂,再和父亲一起前往国公府明堂,参加全族聚会的贺宴。

    她是庆宴的主角,一入堂就受注目。身上的势早已收敛,没有宗庙前的威压可怖了,便让人注意到她惊人的容貌,整个明堂的气息都似乎停止,仿佛光芒太过耀目,让人忘却了呼吸。当然还是有淡定的,不过这些老辈们很乐呵看到这种失神的场面,让他们想起了自己的年轻岁月,想起了时光中让自己惊艳的人,都呵呵微笑起来。

    今日的宴会就是要大庆大贺,梁国公开宴就大气的说,要痛饮!畅饮!为了方便饮酒,跟除夕宴席不同,是按能喝酒和不能喝酒分,安平长公主还在孝期中以酪浆代酒,一堆酒量不行的伯叔母姑嫂妯娌就坐她这边了,还有一些喝酒就倒的男人们,哗啦啦热烈说开了。

    “以后国公府的门槛可要踏破了。”

    “可不是。前两年国公夫人就说,各个世家都在打听十七郎有未定亲,现在可不更得热切了。”

    “哎十七郎这般容貌,做他妻子的可得有压力了。”

    ……

    大家一边说一边哈哈笑,不喝酒也很热闹。

    安平长公主听到“做他妻子的可得压力了”,眼神忽然有些古怪,心想真要是“妻子”了,你们可得蹦跳了。

    ……

    这边喝酒的席上觥筹交错没有停过。

    萧琰先敬护族长老,再与长老互敬,然后敬执事会的执事长老,再敬族中其他长辈,此时她身份不同,座中能安然受她礼的只是少数,多数均举盏回敬。

    萧琤坐在年轻一辈的宴席中,远远盯着自己的弟弟,眼神复杂,心情也复杂,有骄傲,有憋屈,也有压力。

    萧玳斜眼,“嫉妒了?”

    萧琤扭头瞪他,“嫉妒个屁!我这叫不屈,不懂别说话。”

    萧玳冷声嘿嘿,抄起酒壶,“说得多不如干。”

    萧琤眉一挑,下巴一仰,抄起酒壶,招呼周围的堂兄弟姊妹,“跟十七喝酒去。”

    “去!”“去!”……一众堂兄弟姊妹说实话早就心痒了,眼瞅长辈席那边已经喝得差不多了,便都呼啦起身跟着萧琤萧玳涌了上去。

    萧琰坐的是护族长老席,族中子弟面对一溜的护族长老还有些拘谨,但挨席敬过去几杯酒后胆子就放大了,敬到萧琰那边时已经完全放飞了,先鱼贯上前单敬,再来同房同支敬,再来一齐敬,花样忒多,在萧琤怂恿下,族中其他年轻子弟也呼啦上前列成了队敬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