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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89 章 389:从小报开始的信仰战争

    用了一只欲仙欲思饼,萧琰就饮了一羽觞的眉坞春。

    李毓祯说她“吃了欲仙欲思,眉眼立即飞春”,萧琰很想将玛瑙羽觞盖她脸上,你来尝尝这“销魂”滋味飞不飞春?

    酒还没有喝完,李毓祯让人上了各色巧食,有斫饼也有面果儿。

    七夕的风俗就是要吃巧食,也即“桥食”,唐人过节快活,一边自己享受了点心,一边说这是帮助牛郎和织女鹊桥相会,当然更主要是,自己的心愿也能通过“巧”(桥)来实现。给情人做的巧食又格外不一样,端上的金银平脱漆盘中有同心结果儿、枸杞菊花相思果儿——萧琰没闹明白枸杞和菊花为什么要相思——并蒂莲果儿、玫瑰花果儿……还有喜鹊样儿、大雁样儿、双鱼样儿、双燕样儿,都是给萧琰上的。嗯,这些蜜煎面果儿熬糖浆时还加入了胡椒粉、姜黄粉、茱萸粉、竘粉……这些销魂味道。

    廊上赏菊过节四人,只有萧琰一个有爱人,你不吃谁吃?

    萧琰喝着杏花春,啃着巧果儿。

    喝着梨花春,啃着巧果儿。

    喝着甘陵春,啃着巧果儿。

    喝着松江春,啃着巧果儿。

    ……

    她不知道喝了多少“春”,都是烧春酒,酒名带着春。李毓祯笑吟吟的说,七夕饮春酒,心里映春光,很应景儿。萧琰只想把销魂味儿的巧果塞她嘴里,让她也体会一下什么是春光。所幸这些巧食都做得小巧,只有拇指大,否则萧琰都觉得她没喝醉已经先撑着了。

    萧琰喝到景阳春时,已经有些醉了……

    不许用真气,只凭她自己的体质解酒,再强也是有限度的。

    她身子已经倚靠到了孤圈凭几上,李毓祯也一臂倚着凭几,有了几分醉意。廊外的菊花已经映上了夕阳的斜晖,空廊内乐声悠长,曼柔幽雅的七弦琴声仿佛让烈酒都变得绵长起来,有一种绵柔的醉意,萧琰撑颊哼着调儿,跟着花师叔一起唱古希腊的情诗……好像是撒福还是沙福?……嗯阿福吧,花师叔说这是古希腊最浪漫的诗人,三千年前人家就是弹着七弦琴唱着现写的情诗追她的女弟子们,堪称一代风流……萧琰觉得风流就算了,阿福这诗是写得真热烈啊:

    能够和你面对面的坐在一起,

    听你讲话是这样的令人心喜,

    是这样的甜蜜:

    听你动人的笑声,使我的心

    在我的胸中这样的跳动不宁,

    当我看着你,波洛赫,我的嘴唇

    发不出声音,

    我的舌头凝住了,一阵温暖的火

    突然间从我的皮肤上面溜过,

    萧琰蓦然觉得自己口干舌燥,想到沈清猗的嘴唇,觉得皮肤上也有火焰窜过。

    ……

    听见你笑声,我心儿就会跳,

    只要看你一眼,我立刻失掉

    言语的能力;

    舌头变得不灵;噬人的感情

    像火焰一样烧遍了我的全身,

    ……

    萧琰觉得自己的心儿也跳得快,心里的火焰燃烧到全身,不知道是烈酒燃烧了情念,还是情念点燃了烈酒。

    ……

    “花师叔,这首歌,嗯再唱一遍。”

    萧琰笑嘻嘻的晃着手里的白釉弦纹酒尊,慢悠悠站了起来,弹指从廊外金菊丛中摘了一朵金黄的团菊,一手执菊一手端着酒尊,在木质地板上踏着节拍,跟着七弦琴弹回的调子一起唱:

    谢谢你,亲爱的,

    你曾经来过;

    你再来吧,

    我需要你。

    你啊,使爱的火焰

    在我胸中燃烧;

    每当你离我而去,

    那难耐的时辰,

    仿佛无穷无尽。

    萧琰觉得这诗直抒胸臆,不需要那么含蓄、意味深长,她现在就是要直的、要烈的,千年前的希腊人比他们唐人更加奔放啊……这诗写的是真好,真合乎人心境,她也想说,亲爱的,你再来吧……每当我离开你,那难耐的时光,就是无穷无尽……

    ……

    天色渐渐昏暗下来,廊上挂起了流苏宫灯,透出暖黄的光。

    琴声悠扬的飘着,花行知修长的手指按弦拨弦,如流水一般,仿佛快乐得没有尽头,也没有疲惫。

    萧琰的襟口上插了一枝铁线菊,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摘的,足上还踏了一双木屐,也不知道宫人何时递上来的……她在廊上一边儿喝酒一边儿踏歌,木屐磕着木地板的声音清脆,和着悠扬优美的弦音,有一种振跳的力度,就好像心口的砰嚓跃动……她已经不清醒了,知道清猗的礼物到了,但她不想自己醉意朦胧的时候看,她要在清醒的时候,悠长回味……

    月亮已经升起来了,她要饮着酒,踏着歌,唱着相思调,让诗歌和烈酒的火焰燃烧她的情意。

    亲爱的,

    我是这样幸福;

    相信我,我

    为之祈祷的

    那个夜晚,对我们

    将会是长长的良宵。

    ……

    萧琰觉得自己在“长长的良宵”中醉了过去。

    又好像被李毓祯踢在屁股上,对屁股上!萧琰恼怒,跳起来要跟李昭华算账……后来怎么了?……对,她和李昭华在长廊中打了一架……

    谁胜了?谁输了?……

    不记得了……

    她记得李毓祯一手持剑、一手举着牛角觥说:

    “萧悦之,生命当如烈酒!”

    她说:对!要像烈酒一样,明亮、炽烈、燃烧!纵然刺喉,也要勇敢的喝下去。

    然后……好像她们又喝了一觥很烈的酒……觥?酒?什么酒来着?好像不是“春”……她不记得了……只记得很烈很烈,喝下去后全身都燃烧起来了……连识海里都腾起了火焰……

    萧琰记得李毓祯的剑,太阿泛着锋利的光。

    她说:

    “萧悦之,你知道剑修何以为剑修?”

    ——不是刀修枪修,不是任何兵器!

    “只是剑,只能是剑!”

    萧琰想了想说:因为……剑直?

    她记得李毓祯的眼睛像剑一样明亮,又像剑一样锋利。她说:

    “刀有弯刀,但剑永远是直的!剑修只有勇进,没有退避!”

    “枪直,但长;剑短,而险。剑修,是迎险而进!”

    “萧悦之,剑道就是勇而险!”

    “心手胆气一体,无畏无惧,方可持剑!”

    “萧悦之,你的道心可在?”

    “大道无涯,人生无常,悲欢离合皆会度,你可会退?你可会畏惧?”

    萧琰说:

    我在!我的心在!

    不惧!大道虽远,我不惧它远;大道虽险,我不惧它险!千难万险,迎而上之!击而进之!

    对!击而进之!

    ……然后呢?

    然后呢?

    ……

    ……

    萧琰记起来了。

    她对李毓祯说:我的刀也是直刀!

    她的道也一直是在险境中历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