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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03 章 403:羊和我之意

    “咦,这个阵形?”

    当第一、二列夜骑弩.箭射出时,后面的夜骑兵已经完成了变阵。

    “长蛇阵?”弗利亚皱着眉头道。

    一字长蛇阵是横列,这却是一条竖着的长蛇阵。

    那些射出箭的夜骑立刻勒马转身,驰入到长蛇阵中,仿佛是早就定好位置的棋子,驰马的方向十分明确。

    “这看起来,更像鱼骨阵。”阿尔曼德实话实说。

    神识从高空俯视下去,安西夜骑就好像一条黑色的、剔去鱼肉的鱼刺全骨,中间纵驰的夜骑是鱼脊柱,左右斜驰的夜骑每三骑、每三骑相连,就像鱼刺。

    弗利亚之所以没有说这是“鱼骨阵”,一则没有这种阵,二是这个阵给他的感觉就像长蛇阵,可以前中后互相呼应。

    他说道:“无论鱼骨还是鱼刺,他们每三骑成一个整体,就像唐文中的‘品’字,有的是正品,有的是倒品,有的是左颠品,有的是右颠品,这些‘品’就是三才阵,而相邻的‘品’互相契合,彼此相连就成为可攻、可防、可援、可陷敌、可绞杀的大三才阵,连起来就像一字长蛇阵了。”

    阿尔曼德三人都不懂军阵,能不能可陷敌可绞杀不好说,但可以直观的看到:

    偌大的骑兵战场上,安西骑兵却是收缩在了平原正中间的战场上,就好像一条有刺棱的粗柱子向前冲撞——这是什么打法?

    阿尔曼德疑惑道:“这样收缩阵形,难道不顾忌青铜军团从左右包围,再抄后阵?”

    ——从高空俯瞰,可以看出双方的阵形现在成了一个唐文的“凸”字,很容易推出这种情况。

    “海顿法导师说的不错。”弗利亚先肯定道。

    接着又说道:“这种战阵兵书上是没有的。实际上战阵运用也不可能跟兵书一样。就如同法则,同样的法则,和不同的人战斗,战斗的环境因素不同,使用起来也是有差异的。战阵的运用也要依形、依势、依人而变,这个鱼骨长蛇阵用在这里,对唐骑有两个好处:一是收缩阵形,减少青铜军团的攻击面。”

    “现在两军对阵就像唐文的‘凸’字,”弗利亚这一句用了唐语,跟着又转成古希腊语,“上面条柱是夜骑,下面横方是青铜军团,青铜军团如果不变阵,除了正中的骑兵冲撞外,左右两边的骑兵就要击空。

    “就如海顿法导师说的,这两翼骑兵,要么是直冲到底再迂回抄唐骑尾部;要么是斜冲过去,切入唐骑的军阵中。

    “这会让唐骑陷入包围中,但是也有第二个好处:青铜军团的进攻分成不同方向,也就等于青铜军团被分成了部分,不再是一个整体。”

    阿尔曼德三人一点就通:以少对多,必须集中己方力量,而且将对方分割成部分,这样才可能有取胜的机会。

    “但是,唐骑也容易被青铜军团分部击破。”弗利亚接着说道,“如果唐骑挡不住青铜军团的进攻,被其攻入一部,就会被青铜军团里应外合的击溃;如果攻入两部、三部,那就更糟了,破入阵中会合贯通,唐骑也就溃了。”

    他最后说道:“唐骑必须同时应对来自几个方向的进攻,这就考验鱼刺之内各三才阵的配合,也考验鱼刺与鱼刺之间的呼应配合。——如此:唐骑应该是打阵法和武器的配合。”

    阿尔曼德沉吟道:“有神识为统,打配合的确是优势。”她微微皱眉,似乎语意未尽。

    但她没有打断弗利亚的话。

    “这个阵形也有一个弊端,那就是要面对法弓手的结阵射击。”

    青铜军团的法师团没有随行——如果出动法师团,安西军的武骑营也会立即出现,对教廷以多战少的算计就不利了——但骑士中配有法弓手,这些法弓手也是剑师,但又精于骑射术,马鞍的鞍桥上挂着四尺长的法纹弓,箭囊里配有三十枝法纹箭,但不是随便发射,一般用来射杀唐骑中的骑兵官和最骁勇的骑兵,又被称为阵中狙击弓手,通常都是驰行于已方中后阵,伺机而射。

    弗利亚继续道:“第一场交锋,青铜军团的实力没有完全发挥,譬如法弓手就没有射击,应该是一次试探性的进攻。现在,已经摸清唐骑的实力,法弓手的狙击对象,也清晰了。如果唐骑保持之前的全面冲锋阵形,法弓手只能分散于己方阵中,但唐骑收拢阵形,空出了两翼阵地,这就让法弓手在两翼可以组合成阵,来回奔驰射杀唐骑的‘骁勇’。”

    阿尔曼德微微点头,又说出之前未尽的话:“这是骑兵战,不像步兵,说转向就能转向,如果安西军尾端应敌,那就必须转向奔驰,那骑兵阵就分裂成了背道而驰的两部分,这怎么做到南北呼应配合?——这种战术会有利?”

    弗利亚点头道:“不错,所以骑兵阵没有长蛇阵,必须是轻骑兵和步兵配合才可列出此阵。按常识讲,分裂己方阵形是不利的。但现在不是‘常识’内的战斗。你们回想轻骑兵的战斗,唐军就是以凌乱分割取胜。

    “如果指挥者是以神识为统,那么战场越分割、越凌乱,对唐骑反而越有利。因为他们有一个能够整体指挥他们的统帅,看似各部分裂,实际是形分而神不散,仍是配合而战,阵的神髓如一条索联结各部分。”

    而青铜军团这么一分割,没有一个指挥者统合,就势必陷入各自为战的局面。

    “这个年轻人很聪明,知道利用己方的有利,制造出对方的不利。以有利击不利,己方的劣势就减少了。”

    弗利亚先赞叹一句,跟着又表示了忧虑,“但这样分割而战、分片指挥,就意味着她必须把控全场。如果说之前神识要分出一千道,现在就必须分出更多,对神识的消耗显然更大了。”

    四人心里都在忖度:难道之后的宗师战,唐人还伏了什么暗手?

    北面的红衣大主教和天园执事也在皱眉,事出反常即为妖,不寻常的事发生必有因由,难道唐人还有暗手,不惧后面的宗师战?

    为首的红衣大主教和天园执事都传了一道神识出去。

    顷刻,有先天法师的神识传入他们脑海中:

    【静观】。

    两人心里疑惑。

    这是不惧唐人有暗手,还是唐人没有暗手?

    ***

    战马奔腾分流,高岗上弗利亚分析的时候,青铜军团已经做出了应对:

    中间的骑士仍然冲向夜骑;

    左右两翼的骑十也往前直冲,显然是要冲要尽头,再回抄夜骑后端;

    位于中后阵中的法弓手都勒马回转,由冲锋空位往骑士团的后面驰去。

    当骑士团全部冲锋过去,法弓手也从阵中驰了出去,再回马分成两部,分别向着东西两侧驰去,斜斜驰出二百三四十步,已经在夜骑机弩的射程之外,又往前驰出一阵,才又回马和夜骑同方向奔驰,而法纹弓已经握在手中,法纹箭松松搭在弓上,只要找准目标就会拉弦射出去。

    有这四十位法弓手伺射在两翼,夜骑中的每一位骑兵都处在法纹弓的远程威胁之下。

    ……

    当法弓手还没驰出阵时,双方的前锋已经进入二百步。

    下一秒,咯咯咯的机括声响起,从夜骑的前阵中飞出来三十枝羽翼长箭。

    第一列的骑士挥斧劈挡,但被射击的十几名骑士还是被箭枝“调虎离山”,马眼被箭枝射入。

    这是普通的箭,没有符纹,但马眼被箭射中也就失去了战斗力,“希溜溜”痛嘶扬蹄而立,有的痛得蒙头蒙脑往前冲,骑士只能落马。他们脑中都涌荡着之前骑士长的传音:“以生命捍卫圣座骑士的荣光!”这些骑士没有转身回撤,而是腾身让出冲锋道,执斧向夜骑冲去,显然要和第二列的骑士打步骑配合战,专攻夜骑的战马。

    才冲出几十步,第二轮箭枝又射过来。

    又有十几名骑士落马。

    双方前锋进入三十步时,青铜军团落马的骑士已经有五十人。

    第一列的夜骑都挂弩,右手持槊,伏身冲击。第二列的夜骑却又射弩了。

    与此同时,砰砰砰的枪击声也响起了。

    鱼头部位的夜骑兵都伏身下去,射击的是位于鱼脊骨上的夜骑兵,骑兵枪射击的对象是落马的骑士,前排射出的是霰弹爆裂弹,后排射出的是侵彻力更强的独头弹。

    十几名骑士落马;十几名步骑死去。

    枪声不绝,箭声也一阵一阵响起。

    当双方第一列骑兵冲近交锋时,青铜军团已经死了三十多名骑士,落下马的步骑又有三四十人。

    ……

    战场已经分成了南北两部分。

    往南冲的夜骑还没射箭时,后面三分之二的鱼骨队形就已经勒骑转向,当从小步慢跑到奔驰起来时,青铜军团的两翼已经冲到底,迂回从尾端杀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