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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1 章 081:联姻?

    萧琰戴上面具,出了大观院。她心中烦闷,出了院子便折身往北。她记得北面有个小林子,种了十几株千叶桃树。她想去桃林里散一散。

    桃林外面有个小亭子。萧琰远远看见亭子时,却止了步。

    亭中已有一道纤细人影,侧身面对桃林坐着。亭栏边,垂手立着一位婢女。

    萧琰正犹豫是否继续往前时,对面那婢女已看见了萧琰,轻“啊”一声,对亭内道:“五娘子,有人来了。”

    那女郎闻声望过来,轻柔的声音道:“可是萧十七郎君?”

    萧琰看见她的侧影时就已经认出来了,是魏将军和马夫人的次女,魏家五娘魏子静。

    她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时,美丽得就像一幅江南的画。筆趣庫

    将军府的小娘子她都见过,因为和魏将军一家逛园子、打木射,还有几次“便宴”,都和几个小娘子照过面。这个魏五娘很安静,不像她的妹妹们活泼爽性,但她的容貌气质极出挑,让人不注意都难。但萧琰关注她,却是因为发现四哥多看了她几眼。

    这个“多看”并不明显,但萧琰正在烦恼“阿兄会纳妾吗”这件事,出现在四哥周围的小娘子她都会提高警惕,这一警惕就发现了四哥这点细微的关注。她顿时感觉不好了,就想找机会给姊姊说道说道。但从她们住进将军府后,沈清猗就没有和她独处过,萧琰根本没机会提。这两日愁煞她了,加上感觉沈清猗对她的疏离,心里越发郁结。

    她心情不好,就一点也不想见到这位魏五娘子。

    应了一声道:“不好打扰五娘子,我先离去了。”

    “十七郎君,请稍候。”

    萧琰止步,回头望去。

    魏子静步下亭子,袅袅婷婷的走过来,立在萧琰四尺外,轻声道:“十七郎君可以让我看看你的脸吗?”

    萧琰惊讶挑眉。

    魏子静安静的看着她,目光里没有好奇,也没有宴上那些小娘子看她的热烈,安静得像坐在亭中看桃花一样,仿佛刚刚说出的要求是寻常。

    萧琰斜眉,抬了抬下巴,“为什么给你看?不知道这很失礼吗?”她脸上可是有“疮疥未愈”的。

    魏子静的声音柔细而安静,“因为,需要做一个决定。”

    萧琰看了她一会。

    千叶桃花树下她像一株玉兰,不争粉、不争俏,洁白,美丽,也有种众桃之外的遗世独立。

    萧琰忽然道:“你不怕我满脸疮疥吓着你?”

    魏子静的声音依然柔细安静,“不会。”

    是不会吓倒,还是不会满脸疮疥?萧琰忽然觉得这个魏五娘很有意思。

    她又看了她一会。

    萧琰目光陡然明亮,却挟着锐利,让人感觉那明亮不是琉璃的光亮剔透,而是刀锋的寒芒闪光。

    换作一般的小娘子,即使不被惊吓,也会寒栗一下,或惊悚退步。

    但她仍然平静安谧,美好的如一幅画。

    萧琰忽然直直向她走过去。

    魏子静立在那里,安静不动。

    萧琰近到她身前一尺时,脚步忽然一侧,越过她往前,走出一步后转过身来,背对亭子。

    她抬手解下面具。

    那一刻,连桃花都安静了。

    人说月下看男人,灯下看女人。

    魏子静却觉得,夕阳半照下这张脸比月下灯下美人都更让人失魂。

    她轻轻叹息,“十七郎君还是戴上面具为好。……这疮疥,果然让人害怕得紧。”

    萧琰咳一声,“现在知道害怕了?”这女子果然有意思。

    魏子静轻叹,“知道了。”

    萧琰感觉她说的这个“知道”是对应她前面那句“需要做一个决定”。

    “你知道什么?”她忍不住问。

    魏子静看着她的眼睛,那是如纯墨点漆的一双眼,有着最纯正的黑色,却如琉璃般净透又清亮,又如山谷的清泉澄澈不染世间尘垢,让人想拥有……她轻笑着摇了摇头,说:“只是明白了一件事。”

    萧琰道:“那你决定了?”

    魏子静道:“决定了。”叠手按衣衽行一礼,“多谢。”

    萧琰嘴唇动了动,仍是没问她决定了什么。

    魏子静又行了一礼,经过萧琰身边时,脚步一顿,轻细一句道:“十七郎君这样的,会让很多女人伤心啊。”而她,不想做其中一个。既然得不到,一开始就不要动心。

    萧琰疑惑:这话什么意思?

    她想了一会,抬头看着树上的桃花,右手摸着左手腕上的五色丝绳,神色变得怅然。

    ……

    天色渐黑。

    屋里落地擎灯和鎏金烛台明亮,萧琮和沈清猗埋头案前,各做各事。

    萧琮在写巡军记录,沈清猗在翻阅军医制度文书。这是萧琮昨日巡军带回,说让她“明察秋毫一下”,典型的萧琰语式,沈清猗听了就笑,却又有涩意。萧琮请她看看,沈清猗这会得了闲就看看。

    萧琮这个“看看”,当然不只是看看。

    父亲认为清猗的医道是走偏锋而利,萧琮也认同妻子在针术和寒症方面除孙先生外,世间无人可及,在治“未病”上也是大医,然和父亲的看法有些不同,他认为沈清猗的医道很博,而不是偏。

    但博可能是博大皆精深,也可能是博杂而精专,因为妻子并不刻意显现医术,萧琮尚不知妻子是哪种,然而不论是哪种,一定是博学广知。

    萧琮正是要借助她的博和广,以及明察秋毫的昭昭,对现行的军中医伤制度进行审视。

    经历牛大壮的“未血”事件后,萧琮这种忖念更坚定,军中医伤制度也有很多“未”能,出小沙海行进庭州的途中,他就在马车中和沈清猗说起军中的医疗状况。

    他没有期望妻子彻底改善这些状况,但若能针对问题,有所改进,即使只是对现有状况改善一点,对军士也是大益了。

    沈清猗也很重视,翻开寸厚的《帝国军医体例》,先十目一行浏览,再回头细看,不觉天就已经黑了。

    萧琮写完巡军记录,又用了盏茶,见她从沉思中抬眸,便问:“如何?”

    沈清猗沉思一阵,“须得去军中看看。”

    “自然是要去军中看看的。”

    萧琮一笑,说道:

    “魏归德这几日都在旁敲侧击,夸赞世子夫人——读书多,懂得多,这牛肚子救人的奇闻轶事,我问了军医营内上下军医,没一个说知道的;还有那些自诩读书多的,平常尾巴翘得比天高,听说这个都瞠目了,直问哪里看的?嘿嘿,还是世子夫人看得多,懂得多!——我看他就是想问你是否精通医道。你若提出去军中看看,他乐意得很。”

    说着又笑起来,“魏归德估计跟韦归德一样,心里都在怀疑我这病,不是‘用孙先生的方子慢慢调理好的’,而是另有玄机。”

    他说的韦归德就是韦蕴,魏景寿和他武阶都是归德将军。

    “那就由得他们怀疑去。”沈清猗也笑了一笑。

    如今她是孙先生的医道弟子,孙先生开的方子,由她来调治,这有什么不合理吗?况这种猜测对她和萧琮都是有益无损,对萧氏还挺有利——宗媳与道门巨擘有师徒关系当然是有利的。

    这跟以前不一样,“孙先生教过医道”与“孙先生的医道弟子”,这是迥然不同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