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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

    旧时的女子,对待儿女私情,比不得现在人,大胆表白,豪迈之极,那时小儿女的感情天地如同放在上锁抽屉里的日记簿子,夜深人静,四下无人时,才敢偷偷的拿出来翻看许久,间或点上几支蜡烛,将菱花镜搁在面前,细看镜里的容颜,哪里着意,哪里不得意,与心中所想之人是否般配。

    如今的清烟亦是如此,泛舟后的当晚,在床上翻来覆去,最后索性从床上爬了起来,坐在梳妆台前,拿着黄梨木的梳子,左一下右一下梳理着满头青丝,时而嘴边或笑或嗔或怒或娇,想着想着,突然扔了梳子,站在窗前看月光铺洒在镜泊湖上的掠影。说也好笑,镜泊湖这名字不知是哪一代的祖宗起的,其实不过一洼深水池而已,偏用了个‘湖’作称谓,湖有多大,池有多深,这可不好做比较,只是这么叫着叫着就沿袭下来。不过,象这样的大户人家,庭台水榭,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多出一池子水附庸风雅也属平常。

    月快偏西时,清烟在灯下已写了十多张纸的静轩,满纸的‘静轩’二字,铺陈了一桌子,墨迹犹未干透,清烟坐在书桌前,手握着笔托着下巴,好似钟情的人坐在对面,与她秉烛夜谈了一宿,毫无倦意,房中熏的香早已灭了多时,缭绕的香气在屋中只剩淡淡的余味,清烟很不喜这香味,这味道挡住了她对静轩身上特有味道的回忆,总是让她想半天,才能忆起那股子静轩特有的味,在鼻边游走,却又总抓不住,清烟想着,天亮了就鼓动几个哥哥去赵家,‘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一晚不见已不知蹉跎了多少春秋了。

    楚墨言坐在饭厅前用早饭,突然看见清烟从门外跳着进了屋,放下手中的筷子,好奇的问:“烟儿,不是放假了吗,怎么不多睡会。”

    “爹,女儿习惯早睡早起了,大哥他们还未起吗?”楚墨言一向开明,在家里没什么晨昏定省的作派,几个儿女全凭个人喜好作息,并不受限制,平日上学时,几人都早早起床,背书练字,到了假期楚墨言自然更不会为难他们。

    “还在睡吧。”楚墨言挟了口酱瓜,在口中无声的咀嚼起来。

    “我去把他们打醒。”楚老爷还想问什么,清烟已经一溜烟的跑开了。

    “老爷,要给您再添一碗吗?今天小姐怕是有什么着紧的事。”自小跟着楚墨言的阿达,笑咪咪的看着清烟的背影。阿达如今也已近花甲,在府中上下极受尊敬,平时清烟见他总是会扯着他的衣袖甜腻腻的撒会子娇,今天却不知什么事让她连人都来不及喊,就跑了。

    “小孩子,左不过又想什么花花点子,也不知哪个哥哥又要倒霉了。”楚墨言没什么重男轻女的旧时想法,女儿当儿子养,儿子能做的事女儿只要愿意,他从不阻拦,只是在外人面前不错了礼节就成。可心里对女儿又宠爱的不行,五个儿子自小多少都挨过家法,受过跪罚,可一提到清烟,心里立时就软了下来,一句话:“女孩子皮娇肉嫩的经不起这些个重罚,下次改了就好。”家里人自然也以楚老爷的话马首是瞻,谁也不会多说违逆的言词,天长日久,个个都知道讨小姐的好,远比讨老爷的好更重要,小姐一句话,顶一家子少爷们十句话。

    清烟到了东厢房,大哥二哥各住三间,卧室,书房,会客房,两个小丫环正各端着洗脸盆毛巾皂胰子向二人房间走去。

    “绣桔,品桔,大哥二哥还没起吗?”清烟在他们身后问道。

    两人听见小姐的声音,停了脚步,立在一边回身道:“四小姐,大少爷二少爷昨晚对弈到半夜,所以才刚起床。”

    “好了,好了,你们忙去吧,我自去找他们。”清烟在东厢房的天井处就着水桶里的水洗了把手,又朝脸上弹了些水,早起还算凉爽,井里的水也是极冰爽的,清烟一夜未怎么合眼,这会也没一点睡意,冰凉的水弹在脸上更觉心情亢奋,只想一头扎进赵家,把赵静轩揪出来让自己好好的看个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