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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出生

    日升月沉,今日秋分。

    黄历上说,宜嫁娶,宜动土.宜出行,宜生产,一切皆宜,正正是个黄道吉日。

    身披霞光,金碧辉煌的福纶宫里,满满当当站着众多宽衣广袖,翘首而待的神仙。

    福纶宫偏殿瑶华殿已经被充作产房.此时,殿门紧闭,天后躺在白玉床上,肚腹高耸,发髻凌乱,嘴里发出阵阵低而痛苦的声音。

    天后是在两天前的中午吃了一大盆放满胡椒粉的烤鹿肉后开始小腹阵痛的.起先听到天后哼哼唧唧的时候,纤云还不以为意.待看到天后额间鬓边皆是斗大的汗珠,才手忙脚乱的唤来稳婆和宫娥,将天后扶进早已布置成产房的偏殿.

    如今已经过去两天两夜,用于助产的达生汤也喝了,甘草散也服了,天后腹中的孩子却始终不见冒头。纤云与几位宫娥不停的细心擦拭着天后额头上,脖子间渗出的汗珠,宫中几位极有经验的稳婆却是急得围着白玉床团团打转。

    两天来,天帝一直守在门口,不曾离开片刻,听着屋内不时隐隐传出天后痛呼嘶叫的声音,满心的期待喜悦在经过两天两夜的煎熬后,如今只剩下焦虑了。

    此刻,他双眼布满着血丝,身上穿的白底金边盘龙服也有些皱巴巴的,但他无心捏诀净身,只不停的在紧闭的殿门外来回踱步,期待的眼神不时落在朱红的大门上。

    紫微北极大帝,南极长生大帝,玄武元帅,真武大帝,巫神帝江,木蛟星君等在场的一干天界大佬面面相觑:看来天后是遇上民间所谓的难产了。

    神仙难产,真是千万个产妇中找不到一个。天帝还真是于子嗣一途多艰难,想那天后,与天帝结缡于微末,历时万载,感情甚笃,却始终不曾孕育.三年前,终于等到铁树开花,天后怀胎.一朝瓜熟蒂落,没承想却又遇上难产。这么一番细数。众神皆是同情的在心底暗暗叹息。

    当天后又一声惨叫隐约传出殿外时,身材高大,须发斑白相貌端严的紫微大帝终于打破了现场沉闷凝滞的气氛。

    他趋近天帝身旁,拱手献上一计:“陛下,依老臣看,娘娘此胎恐遇难产,现已经两天了,再拖下去,恐将不利于娘娘和小皇子,不妨用催生术----”

    天帝听到此处,还不待紫微大帝的话说完,脸上神色便已骤变,他停住来回踱着的脚步,目光灼灼看着紫微大帝,道:“催生术?你是说要朕施用催生术?”

    紫微大帝躬身低头,应道:“是!”

    “你可知若用催生术对朕的皇儿来说有多危险?!”天帝有些生气地看着紫微大帝,声音陡然抬高。

    催生术是一种非常简单粗暴的术法,施法者只需将神力运于掌心,对准孕妇肚子发力,便可将孩子自母腹中推送出来。难的是对力道的控制,力道轻了,孩子推不出来,力道重了,腹中婴孩又何其脆弱,哪里禁得起神力的催逼,恐怕一个不慎,便会使婴儿遭到难以挽回的巨创。再则情况不明,也不知天后是何种原因导致难产,贸贸然施用催生术,就更是没有一丝把握.

    紫微大帝又拱一拱手,言辞恳切的道:“陛下,臣自然知道施用催生术恐会影响到小殿下的安危,但是娘娘如今已然难产,时间一久,娘娘与小殿下都将难以保全,可眼下实别无它法,还不如冒一冒险。臣以为,只需施法时多加小心,神力控制得宜,小殿下也未必就有危险。”

    “这---”天帝听了紫微的一番话,一时倒拿不定主意。想了想,他看向身周众臣,目光在诸神脸上逡巡了一遍,似在征询他们的主意。

    众神早已竖着耳朵听清了天帝与紫微的对话,此时看天帝目下示意,又见紫微目露期盼,都不约而同的低头不语。

    咳,他们也不是不关心娘娘与小殿下,只是兹事体大,事关娘娘与小殿下安危,谁敢贸然搭腔。万一事与愿违呢,哪个承担得起天帝的怒火啊。催生术,说的好听是催生,实则无异是打胎,不然早就施用了,何须等到现在.也就紫微这位位高权重,简在帝心的尊神会毫无顾忌的出此主意,可您老也别拉咱下水。要是出了意外,天帝事后算账,您兜得住,咱可兜不住哇。

    众神心中腹诽,平素最爱勾心斗角的他们此刻心声竟然难得的相通。

    一时场面肃静。天帝见众神都不说话,便看向离自己最近,身短体胖的玄武元帅,正欲开口,突闻偏殿大门哐当一声,竟从里面打开了。天帝心中一喜,急忙看过去,却见天后身边的贴身宫女纤云急急向他跑来,便纡尊降贵迎前两步,笑问道:“可是娘娘生了?”

    “陛下,”纤云焦急的截断天帝的问话,“小殿下还未出来,娘娘已晕过去了,怎么弄都不醒,可如何是好?”

    “啊!”天帝闻言,顿时如冷水浇头,失声惊呼。

    “陛下,还请速作决断,耽搁不得呀!”紫微大帝适时开腔。

    天帝听了,心中立时天人交战,不用催生术,母子都恐难保全,若用催生术,皇儿亦恐承受不住,轻则落下隐疾,重则有可能丧命,如何是好?如何是好?一时竟呆楞楞站在那里。

    穿的花花绿绿的木蛟星君看着一脸纠结痛苦的天帝,有些不忍,顾不得明哲保身了,试探的开口道:“陛下,要不,实在不行,就死马当活马医,试试那个催---”

    话未说完,一旁的玄武元帅怒声呛道:“木蛟,你怎么说话的?什么死马当活马医,你是成心在咒娘娘和小殿下吗?”

    木蛟被玄武元帅这一呛,吓出了一身冷汗.

    他自知失言,赶紧看一眼天帝,呐呐解释道:“陛下,小臣绝无咒娘娘之意,小臣,小臣也就是打个比方。”

    “哼,有你这么比方的吗?”玄武元帅依旧怒目而视。

    好在天帝此刻已是忧心如焚,他虽觉木蛟的“死马言论”有些刺耳,却也没心思计较,况且木蛟之言虽然难听,出发点却是好的,是以听了这二人的话,天帝只是不耐地看了他俩一眼,成功的止住这二人即将开启的新一轮口舌之争.他目光不抱希望的再次扫视了一眼群臣,问道:“娘娘危急,众卿家可有良策?”

    众神齐齐拱手:“臣等无能。”

    天帝心中暗叹,无能无能,当真是无能!看来,说不得要试一试这催生术了。

    也罢,两害相权取其轻,只愿皇儿福大命大,能安然度过此劫。主意既定,便不再迟疑,迅速举步往产房门口行去。

    显然这是信不过旁人,天帝要亲自去污秽重重的产房,对天后施用催生术了。

    南极大帝见状,觉得不妥,上前几步欲待阻拦,却被真武大帝一把拉住衣袖,暗示此乃陛下家事,做臣子的无须过多干涉。

    于是,南极大帝默默缩回身子,同众神一道眼神复杂的齐齐目送天帝跨进产房。

    木蛟星君自知失言后便一直惴惴不安,此时待得天帝一走,终于是松了一口气,他暗道一声“侥幸。”

    随即又想起了什么,遂转头瞪了一眼人群中尚隔着他几步远的玄武{其本体是龟},暗自骂道,“好你个缩头龟,敢当面给你爷我下绊子,看爷以后如何回报你。”

    谁知玄武老儿此时也正在看他,对他那一瞪看得分明,立时来了火气。讲真,满朝文武神仙,他最看不惯的便是整日骚包的木蛟星君了,自以为长得帅,便到处惹下风流债。

    他蹬蹬跨过人群,几步踱到木蛟星君面前,用极其鄙视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一眼木蛟那一身与众不同的花衣服,直言不讳质问道:“星君适才瞪我,可是对本元帅有所不满?”

    这话不仅是责问,还透着一股浓浓的蔑视之意.玄武元帅的声音虽不大,在场众神却是都听见了.一瞬间,大家的注意力全都投在了这俩人身上.

    论身份,论地位,玄武元帅都要碾压木蛟星君一头。是以身高腿长的木蛟星君看着面前虽矮胖却气势十足的玄武元帅,心中虽恼恨对方的质询,面上却丝毫不显,扯着腮帮陪笑道:“元帅说哪里话,我一个小小星君岂敢对元帅不敬,许是您老看错了。”

    “哦,星君这会儿倒是会说话。”玄武元帅笑吟吟,依旧不依不饶地说道,“诶,也是,还是本元帅小瞧了星君,星君若是不会说话,又怎会哄的女子无名无分也甘愿为你生儿育女呢;又怎能让尊夫人争风呷醋,当殿大闹呢?”

    都说打人不打脸.玄武元帅这番冷嘲热讽的话,真是完全不将木蛟放在眼里,赤裸裸的当众打脸啊!

    殿外等了两天甚是萎靡无聊的众仙家皆是眼睛一亮,精神一振:想不到还可以看到这么一出好戏。于是俱都伸长了脖子,你看我,我看你,彼此露出会心的一笑。他们又一次心气相通,不约而同地想起了半月前,木蛟星君妻子翠玉仙子因不满函冰仙子同木蛟苟且还生下一女,因此在凌霄殿大闹一通的事。

    这时候,饶是木蛟星君有再好的涵养,再大的度量,众目睽睽之下,也被玄武元帅这番话激起了火气。

    玄武老龟,欺人太甚!他恶向胆边生,冷笑一声,便待反唇相讥。

    却有南极大帝先他一步开口:“呵呵呵,玄武老弟,木蛟星君到底还年轻,长得又白净,正所谓人不风流枉少年,惹出一些争风吃醋的事来,也是情有可原,情有可原的,我们这些老头子可比不得,比不得啊!”

    众神细一思量,面面相觑:南极大帝这话里是有几个意思呢?

    玄武元帅不屑的哼了一声,道:“谁要同他比,莫要辱了本元帅的声名。”

    木蛟星君这下真的忍无可忍了,他愤然责问道:“本星君素日招您惹您了,何故竟如此不顾身份折辱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