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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夜生庭

    “舅父,您且先冷静些。”

    司马颖全然听不进柳叶儿言语,自说自话,一个成大事之人该有的沉着冷静此刻已是荡然无存,“你放心,我已差人告知夫人,命其即刻收拾好行囊,我等弃城回朝歌。”

    “舅父!如今还不到弃城之时,应立即召集将领共商对策才是啊!”

    “对策?还有何对策?”

    “大局未定,此刻谈孰输孰赢还为时尚早,若真于此时弃城离去将大业拱手让人,舅父可是甘愿?”

    “不甘愿又如何,我……唉”司马颖颓废瘫坐于椅座上,叹道:“亦怪我太过轻敌,那日收到你传来的书信,只当是你多虑了,并未将此事放于心上,否则也不会令得司马越有机会联合司马晏等人谋反。”

    “任凭他司马越召集了十多万兵马又如何,不过是群乌合之众罢了,各诸王之间皆有私心,舅父以为会有几人甘心受司马越调遣,司马越懂得召集诸王征伐,我等亦可联合忠义之士诛讨,难道还怕了此等乱臣贼子不成。”

    司马颖细细思量了这番话,此乃自己辛苦打下的江山,又岂会甘愿拱手送人,柳叶儿见其已是有所犹豫,便再次进言道:“舅父手下不乏有能之士,只要将这帮将领召集起来,定能为您商议出良策擒拿贼寇。”司马颖亦觉有理,便立即命人传召众将领觐见。

    “华阳,离了洛阳后你去往何处了,叫舅父好不担心啊。”

    “我本欲替舅父取回赤霄剑,只可惜未能如愿,那赤霄剑已是不知去向。”

    司马颖叹道:“赤霄剑乃皇权象征、帝道之剑,得之者可得天下,即便到时我取傀儡皇帝之位而代之,世人亦不敢再多言什么,只可惜……罢了,只要别落入其他藩王之手也便算了,如今你能平安归来,舅父已是万分欣慰。”

    司马颖待自己如此之好,柳叶儿心中自然欢喜,只是对于那赤霄剑是取是弃,此刻却愈发纠结了,“舅父放心,我绝不会让赤霄剑落入他人之手的。”

    门外侍从来报:“启禀主公,崔先生于殿外求见。”

    “命其至正厅稍候”

    “是”

    “崔先生?舅父麾下何时多了名崔先生?”

    “此人名唤崔旷,是舅父近日才收入麾下的谋士,你切莫要小瞧了此人,这崔旷神通了得,上知天文下晓地理,乃是名不可多得的人才啊。”

    “崔旷?”听其一言,柳叶儿对这名崔旷愈发感兴趣了。至正厅,众将领皆已在此等候。

    “参见主公,郡主”不经意扫过堂下众人,顿感震惊,堂中那名头顶梁冠,官服加身的不是玄寂又是何人,那玄寂碰着柳叶儿的目光却如见着生人般,只是恭敬地点了下头。

    众人忙着谈论应对之策,柳叶儿却是一心只在玄寂身上,不过短短数日这玄寂也当真是能耐,竟这般神速便混入宫内,还得舅父如此赏识,不知又将于此搞出何种明堂?

    “司马大人此言差矣,虽说由皇上亲征,但我等皆知皇上乃为司马越、陈眕等乱臣贼子所胁迫,如今当做之事应全力迎击,解救皇上于危难才是啊。”

    “崔卿所言正合我意”司马颖冷眼斜望司马繇,唏嘘此人妄为贤士,战事未起,竟先叫嚣投诚,如此扰乱军心,其心可诛。既是如此说,众将士皆已领悟其意,纷纷主张全力迎战。司马颖派遣奋武将军石超率五万兵马赴荡阴出战,崔旷献计可先命人至越军营中散播假消息,声称因听闻皇军到来邺城中众将士皆已慌乱逃散,待其松懈之时再予以全力一击。

    “此计虽妙,只是若非亲近之人,那司马越又岂会轻言取信。”

    “主公若信得过便将此事交予下官去办,下官定不会有负主公所托的。”

    崔旷入宫时日虽短,但若存有异心,又何苦出谋献策这般折腾,再者如今这局势,也只能先放手一搏,想来司马颖亦不再犹豫,说道:“好,那我等便静候先生的好消息了。”

    ......

    “崔大人请留步!”厅中仅剩几名将领正与司马颖探讨行兵布阵,其余言官皆已散去,柳叶儿快步赶上崔旷。

    “不知郡主找下官有何事?”

    “此话应当问你才是,你才搅得猿琊谷不得安生,如今又改名换姓混入此处究竟意欲何为?”

    “郡主言重了,当下时局混乱,我不过是为自己寻得一辟护之所罢了。”

    “哼,别以为我会如舅父般如此轻易便叫你糊弄了,司马繇并非无能之辈,又岂会不知舅父心意提出如此不合时宜之言,他人不晓得,难不成你以为连我皆瞧不出来司马繇身上的不寻常之处吗?”

    玄寂坦然笑之,“既生瑜何生亮,适者生存,既有我崔旷在,又何须再多他一个司马繇呢?”

    柳叶儿知晓玄寂的为人,只怕若将事情做绝了,反会招来无穷后患,“好,此事我便暂且先替你瞒下,连你玄寂的身份也不再过问,只是”

    “郡主放心!承蒙主公如此器重,下官定会效犬马之劳的。”话虽如此说,但这玄寂乃阴险狡诈之人,柳叶儿又岂会如此简单便对其放松警惕。

    “你既如此了得,能惑人心智,何不以此法叫那司马越就此退兵或直接取其性命岂不省事?”

    “郡主可还记得咸宁元年民间出了五块镇魔神玉?”此事年限虽久,柳叶儿倒也有所耳闻,据说此五块神玉乃上界天神不慎遗落凡间的,当年曾引得世人争相抢夺,而后便不知去向了,玄寂又道:“咸宁五年武帝一统山河后,五块神玉皆被送往宫中,神玉乃上界仙物,唯有皇室之气能以镇慑,而后便做赏赐传入诸王之手,几番流转,如今主公、惠帝、司马越、司马颙手中各持有一块,”舅父手中竟也有一块,倒是从未听其提过,“只要神玉傍身,任何法力邪术、妖魔皆不能近其身,况且那司马越亦收罗了不少奇人异士,贸然向其出手恐将坏事。”柳叶儿不过想借此疑惑嘲讽其一番,不曾想竟还扯出了这段缘由,“哦,敢问郡主,与那无言可还有往来?”柳叶儿并未作答,不知这玄寂又想打无言什么主意,“郡主莫要多心,下官不过想提醒郡主,若要取回赤霄剑,只怕还得由无言等人身上下手。”

    柳叶儿冷笑道:“只怕并非是我想取回赤霄剑,而是你自己对那宝剑念念不忘吧。”又再逼问道:“赤霄剑既是你特意为贾后而锻造的,如今贾后早已不在,你却仍千方百计要取回此剑,我是不知当初贾后究竟应允了你何事,只是你一名道人难道真的看得上这朝堂中的功名利禄?”

    “功名利禄何人不爱,只是郡主说得对,我想以赤霄剑换取的却是那天子颁予的天下第一道人以及天旭宫宫主的称谓。”费这番功夫,却只要一个称谓,一座天旭宫,凭玄寂的能耐,即便无赤霄剑,只怕不止是天旭宫,如今天下根本无一处能拦阻得了他,柳叶儿实难理解,“郡主无须质疑,天旭宫于旁人而言只是座废宫,于我”玄寂骤然锁眉凌目,面色凝固,双眼燃放怒火,咬牙怒言道:“却是一生再难舍下的耻辱!”即便柳叶儿对玄寂有再多的猜疑顾忌,但其相信此刻玄寂所说的绝非虚言,那股深刻脑中,由心而发的怨恨若非亲身经历是断然作假不得的。玄寂又道:“我曾命人暗中跟随无言等人,得知逸尘已启程前往蓬莱岛,无言则随郡主到了邺城,郡主可知无言此番到邺城为的何事?”

    提起此事,柳叶儿不免怒火再起,忿忿道:“猿琊谷一役后,你还指望我能由其口中探听到何事!”

    “郡主莫要动怒,那蓬莱岛主法力高强,与夜虚子尚有几分交情,不知会否赤霄剑在其手中,如今夜生庭又现身邺城,无言突然来此,怕也是为其而来,究竟是欲询问赤霄剑下落还是为的别的?”玄寂自语道。

    “你不是已命人暗中跟随他二人吗,在此静候消息便是。”柳叶儿讽刺道,虽与玄寂同朝谋事,柳叶儿却愣是从未瞧得起过此人。

    “不瞒郡主,我派遣跟随逸尘的妖魔已遭杀害,逸尘以角端坐骑,可日行千里,再者那蓬莱岛又于渤海中行踪不定,非有缘不得见,即便此刻再命人前往,怕亦是无从找寻,至于夜生庭,更非一般人能随意进出的,夜生庭现身邺城已有些时日,尚无人能寻出其所在,否则我何须费这功夫在此苦等。”

    “你等心心念念欲寻访夜生庭,这夜生庭究竟有何神奇之处?”

    “郡主有所不知,夜生庭乃是座可于世间随意移动隐形的阁楼,而如今真正引得世人争相追逐寻访的则是在其掌管者九冥星君手中的一本涧兮集。”

    “涧兮集?”柳叶儿也算博览群书,却从未听过此书籍。

    “正是!涧兮集能察世间物,解答仙凡事。”

    “那岂非与你的八卦图形盘不谋而合?”

    “非也,八卦盘不过能寻访世间未遭法力干扰及已故之事,而涧兮集却是世间万物皆可答复,当年岐山老怪逝世后,九冥星君便成了数百年来唯一能开启此书之人,旁人得之根本无用。”玄寂不免可惜,想来若非其动不了涧兮集,只怕这涧兮集比赤霄剑更叫其无法割舍。

    两人已快走出宫门,柳叶儿又再问道:“你可仍设法寻出夜生庭所在?”

    “自然,请郡主放心,我早已命人分散邺城各处留意,一有消息会即刻来报,只要能进夜生庭,还怕寻不出赤霄剑所在?对了,如今无言正歇于迎来客栈,郡主可往此处去寻。”

    临了,柳叶儿再度警告道:“无言并非你能擅动之人,好自为之!”

    却只见玄寂低头暗笑。

    ......

    “无言,你怎就住到这来了,叫我好找啊。”柳叶儿破门而入,谁知未见无言,却撞着白狐冷眼坐于床前,立马收了笑颜,嫌弃问道:“你又出来了,无言呢?”

    “何止是我出来了,小二,你先下去,把门带上。”店小二看了眼柳叶儿便退下了,“主人出门了,你若无事便回吧。”

    “无言去了何处?”

    “此事与你无关!”

    “可是同乐青怡一道出去的?”

    “是又如何?”

    “究竟去了何处?”白狐如此傲慢姿态实令柳叶儿难忍,眼见其怒火已再难克制,白狐却是懒再与之多言,直接于床榻上躺下歇息,“你聋了吗?我问你无言去了何处?”白狐仍不言语,柳叶儿怒出招,未见其动作,却由窗外闪入几人及时替其挡下攻击。

    柳叶儿心中一阵欢喜,仔细瞧来,原来竟是毕方、月明儿等人,自打柳叶儿于青峰岭伤了梼杌,毕方对其的怨恨始终不曾放下过,平日不过碍于有无言在,没有与之多做纠缠,如今可是这柳叶儿自己送上门的。

    “我奉劝你还是尽快离去的好”月明儿倒是好意提醒,这柳叶儿即便再无眼力劲儿,也知此刻毕方眼中尽显杀气,自己继续留于此处只怕是讨不了好的,这屋中随便一人皆巴不得送其丧命,如此想来也就不甘愿地摔门离去了。

    “哼,你倒是多事”

    “我若不多事,你可当真会要了其性命?”

    “此女子留着只怕也是祸害!”毕方忿忿说道。

    “好了,你等偷偷跟去可见着了什么?”原是乐青怡借由迷迹,一种以法力生成的迷雾,凭借乐青怡留有当年对夜生庭的记忆为牵引,一旦夜生庭再度现身,便能为其指引方位,寻出其所在,只是那夜生庭有一禁忌,禁止任何邪魔入内,即便被锁入伏魔珠内亦不可,无言只得命众人留守客栈静候其归来。毕方等人未听劝告,偷偷尾随无言至一古宅前,因失了踪迹,这才悻悻而回。

    “别提了,给跟丢了,连那一路尾随而来的几名降魔除妖师皆未跟上主人。”

    “岩鹜与孔雀呢?”

    “他二人觅食去了。”

    无言与乐青怡跟随青烟一路行至古宅前,迷迹到此便不再指引,两人这才迈过烟雾断裂处,眼前的古宅便化为了座气派恢宏、高大华丽的宫殿楼阁,无言拍打门上铜环,无人应声,而后木门却自行敞开,里头乃是条深不见底的长廊,长廊两侧各点着几盏琉璃灯看着倒也明亮,左右石墙上尽是些清丽可人的美女玉石浮雕。

    “当心点”无言小声嘱咐,这长廊不似眼中看到的简单。

    “先前到访时并未经过此长廊”乐青怡亦感忧虑。

    靡靡之音渐起,无言忧心之余下意识牵住乐青怡,此番无心之举却引得乐青怡心中雀跃,忽觉手中一空,回头已不见乐青怡,空荡荡的长廊上仅剩无言一人。

    “乐姑娘!乐姑娘!”乐青怡却如凭空蒸发了般,任凭其如何呼唤,全然无回应,两侧的美女浮雕竟都于此刻飞离石壁,化作真人,落在了无言四周,这些女子个个如天仙下凡般,美艳不可方物,于无言身旁轻摇舞动,发出银铃般笑声,肆意挑逗无言,只是未等其再多靠近,无言便一跃至长廊后方,出掌击碎了两盏琉璃灯,几名女子瞬间便被带回了石壁上,看来正是这琉璃灯中的火光香气引出的幻象,无言正欲击碎剩余的琉璃灯,还未待其出手,长廊上的女子便已全数消失,琴音也随之断了,乐青怡现身于长廊一侧,

    “乐姑娘!”

    不过晃眼的功夫,此处已不再是那条深不见底的长廊,而他二人正身处宽敞华丽的厅堂中,

    “公子”乐青怡来至无言身侧,此厅堂倒是眼熟得很。

    “哈哈哈…..”伴随着阵爽朗笑声,一名身着黑衣的年轻俊俏公子走入厅堂,身后随着几名婢女侍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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