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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言

    花开半夏,碎雨飒沓。谁的年华在同样雨夜为谁可曾这般搁浅。

    空旷山野,枯石孤立一株青槐。这是青槐村,由青槐得名,无根无源头,叶瓣薄如蝉翼,淡得几近看不出颜色。

    美的病态,美得单薄。

    村里的老一辈都传它是百年前一夜间横空出世的神树,神泉自它神念流出,好静,至善,护八方安宁。无人能近其三尺。

    年轻一辈却无人信奉,有胆识或才学有过人之处的人也会为此颇些微词,还有些人会去一探究竟。

    终是不得其反,一日去,来日便是回到了自家床上,让家里人意外的是,铤而走险的那人自己浑然不知,似是逝去那段记忆。

    对此,青槐认为不该记的东西就不要记。

    枯石渐渐透明了,槐叶飒飒作响,像是绝美的角色,少女无奈的叹息。

    隔阻几里外,一清冷女子伫立,缓缓徐来,她抬手,银铃作响,那层所谓结界,幻境应声而碎。

    望面前这株美得再无以匹配的青槐,隔着几里距离,第一次这般无力感回天,好想再远步眺望一眼原来的她,想要那种真切,盼那样珍贵的纯粹。却是现在,连他们都有距离了,远远不止面前几里的近在咫尺,也不仅天涯。

    曾用最朴实的信念,最微薄的力量守护生命中每一个过路人。

    现在,拥有的不再拥有,守护的却还在继续,只是,守护的方式变了。

    曾经的真诚换成了如今无人能逾越的三尺距离。

    她后悔的,不该让她成人,不该放任她爱上他。

    可爱了就是爱了。她没错,她没错,他亦是没有错,是天意么,她爱上他。

    纵然当初无片刻停留,他们也注定相遇,她也注定沉沦。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纵然改的了当年的因,也改不了如今的果。

    曾经被自己絮叨长不大的孩子,如今成熟了,单纯到缜密,她来不及挽回什么,她长大了,可她却不知道心中什么滋味。

    如画的旷野,仅余下风可以肆意。

    每一片叶注入的苦涩,不此便是寂寞,再及是空。

    她以树的翩姿纪怀,自欺欺人贮存初遇的美好。

    如果你认为忘记一个人,就不要笨到用忘记提起他。可她偏偏生性愚钝。不知如何淡忘便将他记得更牢。

    这便酿就了一世情殇。

    清流石桥,依傍着一株青槐。淡泊的绿色晃若能透人心弦,娴静纤洁,世上一切美好的诗语都不能为之匹配。

    这是一片贫瘠之地,却孕育了此番佳景,受美好的渲染,仿佛给这里的人带来了救赎,最好的成全。

    只有青槐知道,自己并未做什么,不免有些隐隐的愧疚。

    青槐是树灵,万物都有自己的灵犀,它也不例外,而且有些柔弱。

    却总是在阴雨季将枝杆挺得笔直,撑起支离薄弱的结界,供七八个穷人家的孩子避雨。然后听孩子一脸稀奇的老沉,跟大人说,有它在,就不会冷了。

    薄弱的灵力有时不太能应付支撑,树根树皮便会遭到腐蚀,碧叶败落,凋敝,时而的几片枯零,落在河流里。

    这让河灵很是心疼。河水,也自有自己的灵犀。而无人知道,这条河便是通往冥界,汇向九泉。

    她是树灵,不能离开本体太久,偶尔,会去找河灵嬉戏。

    河灵有时会打趣儿闻问她,为什么要这么爱这个世界?语气带着责备与抱怨,还有担心。

    我不爱。这是青槐的回答,依旧满面笑靥如花。然后,就是河灵的一阵怔愣。

    确实,她不爱,在不知道是否会爱的情况下,她选择保持沉默。

    继而,青槐会对河灵说,对这个世界好,对这个世界的人慈悲是因为它也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只是还我该还的债,不想欠了它。

    河灵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若被一些人听了,可能会有一种勘破事态炎凉的沧桑。在青槐的心中,仅是一种率真,孩子般的执念。欠了该还,如此肤浅的道理偏偏有人感到深奥。

    不是它看得太透测,而是人们的心太过复杂。在本纯粹,本浅显的事物上添杂了太多。最后,分不清真假,分不清对错。又或许,这个世间本就没有对错,孰是不知何时,人们在本就炎凉寒短的俗世修罗炼狱里,再为自己套上沉沉的枷锁,束缚凡尘。

    可笑,在将钥匙扔下孤海的同时,悲戚的寻找救赎,殊不知已是万劫不复。

    青槐无奈的摇头,这个世间,纵然千万年它也看不透测。何为情,何为伤?它,不懂的。

    但,它明白,只是欠了要还。恍惚中,下起了蒙蒙泪雨。

    一滴清泪,看众生百态。

    一份期待的磨灭,一缕过往的消逝,青槐的心中一窒,竟落下几瓣枯叶。惆怅的美。感到自己正一点一点被腐蚀,心中却只有迷茫,淡淡的忧伤和微微痛楚,却没有绝望。

    为什么要绝望?她还不懂。听河灵说,绝望很痛很痛。

    这个词太沉重,她不想尝试,一辈子也不会去背负。她,是这般想得。

    但,有时却由不得她,比如将来。

    她的将来,会有些杳渺无望,如此不知的她,此刻带着毫不逶迤遮掩的向往。

    时间当真能磨平所有伤,关于悲伤的过往,当她决定放弃,摸煞时,似是要开始淡化,离她远去了。不去回忆,不去提及过去,就想现在这般无忧。

    她会一次次以为,眼前,这,便是永恒美好,但她错了,多年之后会明白,当初错的多么彻底。

    无人能永世无忧。

    后来,她爱了。

    她爱这个世界,没有理由,反正是爱了。

    这般态度,对他,反正是爱了,找不到理由说服自己,是啦,有什么理由不爱,

    爱得多深,伤得多重。孟婆婆的汤也掩不去的痛。

    不说心本是空么?不是淡漠么?她的心,何时这般实了。

    那年湖畔,在她决心放下过往淡泊的那一刻,决定去尝试爱的那一刻,他出现了,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还是造化弄人?

    她,动了凡心,坠了凡尘,心不禁沉沦。

    是大地在剥夺了她太多后,补偿的赠予。还在是老天在给予她数次打击,最后的绝望。她受了。

    灯盏半熄,茶水微凉。

    人生如棋,步步逢敌手。别人的羞辱?朋友的反目?它在淡漠中成熟,在无心中无情。她可以一次次认输,但对方却没有赢。她是配角眼中的主角,于她,一切却仅宛若过眼云烟。一路走来,错的是谁,爱的是谁,恨的是谁,覆水难收的又是谁。

    痛到最后无以复加,只余麻木。

    知道的痛心,

    不知者疾首。

    爱了,

    浅和深又能代表什么?只是早一点忘记和迟一点忘记而已.

    她,这样告诉自己,在沉默中默许。

    百年后又是否会沦为一段佳话。

    一日夜雨,未等出晴,二更时段,四周更是死寂无人,明星璀得通透,月华淡得轻盈,波漾的光晕洒布在青槐薄枝闺叶上,相似镀金,却无阳光般的张扬,美得无可方物。

    莹莹的枝干净光在流转,滋补每一丝寸,忽明忽暗,隐约净然。

    青槐的枝丫上攀附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华丽的碧玺色长发如梦似幻般滑落过脚裸,瀑般垂流在地上,散布到小河里,于碧水混为一体,还在漫散开来。

    如此绝美不俗的装扮,甚至奢华奢靡,却不似富家闺秀,眉目之间无有一丝傲气,反而配着孩子的无邪,稚气未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