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s店在开发区偏远点的地方，从她们学校过去差不多得一个小时。回来不堵的话也得半个多钟头。我算了算时间，大差不差。

    “怎么买这么些？放哪儿啊？”

    陈小白咬着筷子看了我一眼，“不是你说的黄色儿的亮堂嘛。学校后面修路呐，旁边那花摊儿收的早，花便宜我就买了一堆。办公室留了几根，剩下的都拿回来了。你看看，”她扬手往我身后指，“一帆风顺都不开花了，一会儿倒了插这个。”

    我回过身，玄关上那盆水生的东西，确实有日子没开花了。当时买的时候挂着三朵白色的瓣儿，半包着嫩黄的花心儿，看起来有点儿像马蹄莲。但开了没多长时间就谢掉了，一朵接着一朵的谢，也没长新芽，剩着叶子空绿着。

    “多少钱？”

    我没话找话地问了一句，倒好像是问着了。陈小白嚼了口饭，想了一阵儿说，“二百来块钱吧。”这个数合不上。花单的事儿之后，我到花店问过，郁金香便宜，平常日子带球根的卖4块5，不带的还要再便宜一块钱，赶上大节，贵的话一支也不过是15块。现在她拿回来这些，多了算二三十支，促销便宜卖，应该也不到二百块钱。

    “不是我掏的钱。”陈小白喝了一口汤，“中午出去吃饭没带钱包，买的时候张儿给我掏的，回来我连饭钱一块儿给她了。”

    “败家玩意儿。”我也喝了口汤。水放得不合适，有点儿咸。另外两个菜盐却放少了，没滋没味的。饭吃的也不痛快，米没淘净，吃不了几口就有粒硬饭粒。我往外吐得有点狠，磕在桌板上崩开了。

    陈小白手快，簌的用手盖到自己的饭碗上，“怎么了这是，不满也不带往外喷的。”

    “饭不如你焖的好，硬了。”

    “没事儿，姐不嫌弃。明儿我给你写本说明书。”

    我把鼻梁上的眼镜框往上推了推，正眼盯着她。真不像是一张会撒谎的脸。撒谎的人眼里混，陈小白的眼底透着亮，忽闪忽闪地看着我，嘴里没断着嚼，唇窝上的小痣时隐时现的。

    “写什么说明书？”

    她把筷子翘起来，在空气里一点一顿的说，“米饭焖蒸的基本素养与技术指南。”

    那捧郁金香大概有三十来支，剪球根就剪出一小撮，连着一帆风顺的叶子，做饭剩下的芹菜根，凑了一包，我拎着下了楼。

    楼下不少在院子里遛狗的，有一只大金毛，好像是住在我们下层，两个女的养着，看起来得有六个月了。主人白天上班，自己困在屋里一天，晚上放出来玩得更是欢。这狗叫阿贵，特别愿意往姑娘身边靠。有的时候我俩看电影回来，碰巧赶上了，它不待见我，喜欢缠着小白，叼着网球一遍遍往她脚边放。

    趁扔垃圾得功夫，我抽了口烟。平常抽得少，没瘾。今儿心里鼓鼓囊囊地塞着难受，出来透透气儿。溜狗的姑娘看见是我，笑着点了下头，算是招呼。这样的陌生人有陌生人的好处，见面都是随机的，偶尔笑笑也都觉得很友善，没那么多秘密，也不用那么多心事。

    我长长地呼了口气，感觉肺里的氧被排空了，一阵轻松，不一忽又被烟味儿呛满。烟头上续了层灰，火光一亮一灭，连带着我心里的事儿一浮一沉。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往上鼓。

    我走到车前面，用脚尖顶了顶轮胎。还是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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