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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命帽

    吾下山后,因身上并无多少银钱,只好留宿于民居。此事约是在陕甘的一处山村。我借宿的这家是对中年夫妇,有子,约莫十几岁,尚有一小女,大嫂颇为冷漠,且出言不逊,反之该家家翁却极热情,似是想要给予我银钱且留宿。

    无法拒绝热心的家翁,再加上他竟然逼迫那大嫂将最好的一间屋子让与我,吾更加心怀愧疚。

    这大约是个略殷实的人家,我偶尔也会去村子里转转,这个村子的人仿佛并不耕种,周围也没有农田,但似乎家家都薄有资财,我想大约是猎户村吧。然而吾还是发现了些问题,这个村子的人似乎都很戴帽子。

    然而并不确切,实际上,男人们都带着襆头,女人们头上缠着纱巾,像是主人家小女孩那样大的孩子却什么也不戴,只扎了两条辫子。我并没有这样的闲情逸致去留心帽子的样式,对吾来说,寻找一个过去是最重要的事情,其他的不关心。

    在那个村里大概住到七八天的时候,已经相当有些烦恼了,冷漠的大嫂,每次见到我都会斜斜的看上吾一眼,即使有热心的男人也无法阻挡吾想要离开的想法。当第一次向男主人请辞时,那户人家的儿子,他们叫他“鳝”,说了七八天来我听到的第一句话:“三日”。

    吾不能明白他说的“三日”是什么意思,可并无再打算走,反正就三日,并不能耽误什么。吾也甚为好奇,吾不能坐视秘密发生而置之不理,那无异于挖心陶肝,也恰是如此,故吾见过甚多怪事。

    这天夜间,吾总是在琢磨“三日”这两个字,究竟有何意思,在吾未曾完全了解之前,吾知已无法入睡了。于是我起身来到鳝的窗外。

    屋内很安静,没有光亮,吾等了一会儿,没有任何动静,像要把人的耐心全部消耗完了的时候,屋子忽然闪了一抹光。那光太微弱了,大约是很小的一支烛。

    亮了一会儿以后,我凝神静听,周围忽然响起一阵让我毛骨悚然的声音,“哧哧哧……哧哧哧……”仿佛是昆虫噬咬着什么,我无法忍受这样的声音,这声音却越来越大,仿佛整个村子都在被什么昆虫噬咬,那声音像是骨头上吸附这蛆虫,如果一个人一直在听,恐怕要不了多长时间就会疯掉。

    吾知道自己是和旁人不同的。所以我没疯,我稳了稳心神,伸手用力摸了摸我身上挂的一块黑玉,黑玉上掉下些许粉末沾到去吾手上,用粘了粉末的手拍了拍耳朵和身体,原先略微有些颤抖的身体安定下来,耳中听到的声音也渐渐沉静下来,杂音清静下来,这声音,去除了像虫噬的声音,倒像是——刮骨。

    想到这,吾忽然不想继续听下去。

    之前说到的,吾好奇心甚重,无法忍受身边的秘密,听到这声音并没有让我产生即刻走的想法,而是更加好奇这个村子里的秘密。

    第二天再见到这家人的时候,发现他们的“帽子”似乎更大了。吾这么说是因为,原先只盖住发际线的“帽子”变大了一号,盖住了半面额头。这样一想,我记起了在村子里看到的那些人,有盖住半张脸的,竟然还有盖住整张脸的。

    主人家的小女孩凑过来:“大兄,你怎么不戴帽子?”刚说完,男主人立刻捂住她的嘴。眼珠一转“我们村子里风大,怕吹得头疼,便都捂住头,您可千万别介意,这孩子还小,说什么您都别往心里去。”他谦卑的态度落入我眼中,说不出的怪异,他弯腰跟我说话的时候,我看到他的头顶,襥头完美的盖住了一切。

    我忽然发现这头顶有些怪异,忍不住想要伸手确认一下,却一下子惊了男主人,他迅速的跳开,就像一只灵巧的猴子。我的头晕又发作了,脑海里闪出一个人跳来跳去的画面,

    不再继续看男主人怪异的笑容,我捂着头跑回屋子。

    我不知道我的过去是什么样子,头晕的时候我会忽然想起一些片段,不头晕的时候我什么都记不起来,不知道从哪儿来,要到哪儿去。这虽然令我沮丧,但奇异的是我并不会经常感到沮丧。

    好了,继续说吾遇到的这个故事。

    在我头晕刚刚好一些的时候,沉默寡言的鳝忽然经过了我窗前,我非常确定是他,他的个子是这家人当中最高的,他在窗子前走了两步,停下,我看见他的唇上下打开,吐出一个字,迅速闭合,好像就是偶然经过了一样。

    这个吐出来的字让我非常不安,反复的在想,到底是什么意思,然后头晕的难过让我无法聚精会神的思考,于是我沉沉的睡去。

    再醒来时,感觉非常的疲惫,不知道睡了多久,而且特别饿,我是个能控制自己饮食的人,但是这次却非常的饿,大嫂冷漠的看着我吃了几乎一整个胡饼(一种面食,一张大饼上面有羊肉)刚吃完就把盛胡饼的篮子拿走了。

    鳝从房间里出来时,眼神似乎有些忧郁。

    好吧,大概是我想太多了。

    热情的男主人没有出现,我忽然感到一阵厌倦,对我的好奇心的厌倦,我一直在寻找些什么呢,又好奇些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