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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炼丹炉
天黑了。
请闭眼。
当然不能闭眼，闭眼的话，会看不清楚路的。这是欧阳景平的内心独白。
掌灯时分，云木小道士带着胥广辰与欧阳景平去见他的师祖，无虚子。胥广辰仔细想了想今天小道士曾说过的话，似乎这个无虚子与无咎道人的关系并不十分好，如果贸然去问恐怕不能问到结果，须要仔细想想措辞。欧阳景平目光一直放在水池的鱼身上，似乎对见无虚子没有太多的期待。
“无量寿佛。贫道有礼。”无虚子在自己的会客厅接见两位据说是“十分有向道之心”、“看起来有些悟性”之类，通过云木传达出的描述的道友。
欧阳景平打眼一看，这位得道高人似乎比自己想象中的更瘦弱了一些，光洁的下颚，没有这时道门流行的山羊胡，双目炯炯有神。胥广辰却心下一惊，这无虚子看似寻常，可是为什么感觉到了一丝死气。
这并非人人都有的，只有一些屠夫、刽子手之类的人身上才有的气息，竟然出现在一位得道高人身上，着实让他诧异。然而他又想，这年头的道士炼丹都要有些不传之密，或者用些个蛇鼠虫蚁之类的炼丹，有这种死气也是正常的。
欧阳景平虽然平日里极其不学无术，好在有一张好皮囊，一看就是大户人家，贵族公子，再加上他也不是纯粹什么都不懂，反而是涉猎甚广，颇有一种“我什么都懂点，虽然都不太懂”的架势，无虚子便以为这是两位求仙问道之人，沏了茶跪坐着与欧阳景平论道。
胥广辰分出一只耳朵听着，显然欧阳景平有些支撑不住了。但让他更心惊的显然不是如此，在无虚子身后闭合的门内，他听到几声哀嚎，那肯定不可能是蛇鼠虫蚁能够发出的声音，到底是什么？
无虚子也在暗中观察着胥广辰，他已年过不惑，自然是有识人的本领，这个个儿高的青年通身气派，并不像坐对面的公子一样，那一看就是贵族多年教养的气质，那个青年身上有什么，他不太确定，但他肯定是道门中人。他顺着胥广辰的目光看去，眼中精光一闪，又低头倒茶，“老道夜里还要炼丹，请两位道友自便吧！”欧阳不防他忽然送客，有一瞬间愣住了，很快回过神，礼貌告辞。
待到房间里只剩他二人，且确信无人偷听后，欧阳景平问到：“到底怎么一回事？”“你倒是看出来了。”胥广辰笑道。“那是自然，虽然我平日里都是比较聪明的，但今天尤其聪明。”他洋洋自得“我见你一直看那门，门里可是有什么玄机？”胥广辰摇摇头，“并不确定，但是感觉是有些古怪。”
欧阳景平从凳子上跳起来：“那我们快去看看！”“看什么？”“当然是看有什么玄机了。”胥广辰连忙阻止：“万一有危险，你不能去。”“为何不能？”欧阳景平刚要反驳，又眼珠一转，嘴里嘟囔：“算了算了，不好好睡觉，有什么好看的，我不管了。”说着又去床上翻起被子，准备睡觉。
胥广辰不疑有他，靠到墙边继续闭目养神。待到夜深人静，外面再也没了声响，方才小心地起身，走出门去。
门一闭，欧阳景平原本蒙在被子里的头伸了出来，嘿嘿，不让我去，我自己跟着！等到了地儿，你可不能把我撵回来。
胥广辰悄悄的摸出房间，走到无虚子的会客室，那扇门依旧闭合，勉强可以听到里面有人在念念有词，不知道在说什么，大概是太投入了，连门开了一条缝都没有注意。
从胥广辰的角度，可以看到半间房的布置——到处是符纸，香灰，还有墙上挂着的剑，一个大炼丹炉被无虚子的身体挡住了小半，炉底还烧着火。无虚子念了半天，拿起东西塞到炉地下，胥广辰看到了，是包袱裹着的死了的蛇，炉火发出燃烧油脂的响声，无虚子癫狂的大笑：“这次可成矣！”说着，不顾炼丹炉灼热，伸手去抓炼丹炉的盖子，那盖子是圆形，有穹顶的，盖口还可以放东西，胥广辰只看见一个黑漆漆的物什被根铁棍纵向穿着，底下炼丹炉的热气升上来，烤的那物什冒油，出来的油又滴到炼丹炉里，不知道是做什么用了。
正出神想着，身后却听见哗啦的响声，回头一看，是欧阳景平，他本来躲在胥广辰身后，对于门缝里的东西看见的比胥广辰少，只瞧见了炼丹炉烤着的东西，他发疯似得抓着自己的头发，满屋子转圈，又冲门口跑来，一把推开胥广辰，闯进门去，嗷嗷叫起来。
无虚子也瞧见了他二人，此时反倒是镇定起来，眼中精光大闪，胥广辰急忙跑到欧阳景平身边，阻止他继续撕拉自己的头发。抬头再往炼丹炉上一瞧，明白了欧阳景平变成这样的原因——那烤着的东西中间，有只手。
“既然你们看见了，我也就告诉你们。”无虚子坦荡起来。胥广辰担心欧阳景平再继续下去会伤了自己，抬手在他脑后一砍将欧阳景平打晕，放好，这才跟了无虚子走到炼丹炉旁。
“你看，我找到的方子，人油炼丹，有事半功倍的效果啊！”烤的焦黑的尸体被移开，竟然有一种奇异的烤肉香气直往胥广辰鼻子里钻。“你再看。”无虚子指着炼丹炉里，叫胥广辰看，胥广辰忍了忍胃里的翻江倒海，抬眼望去——炼丹炉只在炉下点了火，烧的整个炉子极其闷热，炉子中央有尊人像，胥广辰不知道那是尸体，还是雕像，仰着头，接从炉口滴下的人油。“你瞧，人油从炉口流下，到下面这个人嘴里，这个人是我以剧毒的蛇、蜈蚣、蝎子、朱砂喂养一年，剥其全身之皮肤，以铜筑肤，以人油为食，再过几个时辰，剖开其胃里，若有结晶，便是丹成！有了此丹，不仅延年益寿无碍，更可百毒不侵哪！”无虚子热烈的对胥广辰说。
“那他，可还活着？”胥广辰慢慢的问。
无虚子挑挑眉毛：”活着，自然是活着，死了，我的丹就不新鲜了。道友，你可愿随我一道，开炉取丹？”
胥广辰看着他，良久，将脖子上的黑玉取下，双手合十，对无虚子行了一个大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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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闭眼。
当然不能闭眼，闭眼的话，会看不清楚路的。这是欧阳景平的内心独白。
掌灯时分，云木小道士带着胥广辰与欧阳景平去见他的师祖，无虚子。胥广辰仔细想了想今天小道士曾说过的话，似乎这个无虚子与无咎道人的关系并不十分好，如果贸然去问恐怕不能问到结果，须要仔细想想措辞。欧阳景平目光一直放在水池的鱼身上，似乎对见无虚子没有太多的期待。
“无量寿佛。贫道有礼。”无虚子在自己的会客厅接见两位据说是“十分有向道之心”、“看起来有些悟性”之类，通过云木传达出的描述的道友。
欧阳景平打眼一看，这位得道高人似乎比自己想象中的更瘦弱了一些，光洁的下颚，没有这时道门流行的山羊胡，双目炯炯有神。胥广辰却心下一惊，这无虚子看似寻常，可是为什么感觉到了一丝死气。
这并非人人都有的，只有一些屠夫、刽子手之类的人身上才有的气息，竟然出现在一位得道高人身上，着实让他诧异。然而他又想，这年头的道士炼丹都要有些不传之密，或者用些个蛇鼠虫蚁之类的炼丹，有这种死气也是正常的。
欧阳景平虽然平日里极其不学无术，好在有一张好皮囊，一看就是大户人家，贵族公子，再加上他也不是纯粹什么都不懂，反而是涉猎甚广，颇有一种“我什么都懂点，虽然都不太懂”的架势，无虚子便以为这是两位求仙问道之人，沏了茶跪坐着与欧阳景平论道。
胥广辰分出一只耳朵听着，显然欧阳景平有些支撑不住了。但让他更心惊的显然不是如此，在无虚子身后闭合的门内，他听到几声哀嚎，那肯定不可能是蛇鼠虫蚁能够发出的声音，到底是什么？
无虚子也在暗中观察着胥广辰，他已年过不惑，自然是有识人的本领，这个个儿高的青年通身气派，并不像坐对面的公子一样，那一看就是贵族多年教养的气质，那个青年身上有什么，他不太确定，但他肯定是道门中人。他顺着胥广辰的目光看去，眼中精光一闪，又低头倒茶，“老道夜里还要炼丹，请两位道友自便吧！”欧阳不防他忽然送客，有一瞬间愣住了，很快回过神，礼貌告辞。
待到房间里只剩他二人，且确信无人偷听后，欧阳景平问到：“到底怎么一回事？”“你倒是看出来了。”胥广辰笑道。“那是自然，虽然我平日里都是比较聪明的，但今天尤其聪明。”他洋洋自得“我见你一直看那门，门里可是有什么玄机？”胥广辰摇摇头，“并不确定，但是感觉是有些古怪。”
欧阳景平从凳子上跳起来：“那我们快去看看！”“看什么？”“当然是看有什么玄机了。”胥广辰连忙阻止：“万一有危险，你不能去。”“为何不能？”欧阳景平刚要反驳，又眼珠一转，嘴里嘟囔：“算了算了，不好好睡觉，有什么好看的，我不管了。”说着又去床上翻起被子，准备睡觉。
胥广辰不疑有他，靠到墙边继续闭目养神。待到夜深人静，外面再也没了声响，方才小心地起身，走出门去。
门一闭，欧阳景平原本蒙在被子里的头伸了出来，嘿嘿，不让我去，我自己跟着！等到了地儿，你可不能把我撵回来。
胥广辰悄悄的摸出房间，走到无虚子的会客室，那扇门依旧闭合，勉强可以听到里面有人在念念有词，不知道在说什么，大概是太投入了，连门开了一条缝都没有注意。
从胥广辰的角度，可以看到半间房的布置——到处是符纸，香灰，还有墙上挂着的剑，一个大炼丹炉被无虚子的身体挡住了小半，炉底还烧着火。无虚子念了半天，拿起东西塞到炉地下，胥广辰看到了，是包袱裹着的死了的蛇，炉火发出燃烧油脂的响声，无虚子癫狂的大笑：“这次可成矣！”说着，不顾炼丹炉灼热，伸手去抓炼丹炉的盖子，那盖子是圆形，有穹顶的，盖口还可以放东西，胥广辰只看见一个黑漆漆的物什被根铁棍纵向穿着，底下炼丹炉的热气升上来，烤的那物什冒油，出来的油又滴到炼丹炉里，不知道是做什么用了。
正出神想着，身后却听见哗啦的响声，回头一看，是欧阳景平，他本来躲在胥广辰身后，对于门缝里的东西看见的比胥广辰少，只瞧见了炼丹炉烤着的东西，他发疯似得抓着自己的头发，满屋子转圈，又冲门口跑来，一把推开胥广辰，闯进门去，嗷嗷叫起来。
无虚子也瞧见了他二人，此时反倒是镇定起来，眼中精光大闪，胥广辰急忙跑到欧阳景平身边，阻止他继续撕拉自己的头发。抬头再往炼丹炉上一瞧，明白了欧阳景平变成这样的原因——那烤着的东西中间，有只手。
“既然你们看见了，我也就告诉你们。”无虚子坦荡起来。胥广辰担心欧阳景平再继续下去会伤了自己，抬手在他脑后一砍将欧阳景平打晕，放好，这才跟了无虚子走到炼丹炉旁。
“你看，我找到的方子，人油炼丹，有事半功倍的效果啊！”烤的焦黑的尸体被移开，竟然有一种奇异的烤肉香气直往胥广辰鼻子里钻。“你再看。”无虚子指着炼丹炉里，叫胥广辰看，胥广辰忍了忍胃里的翻江倒海，抬眼望去——炼丹炉只在炉下点了火，烧的整个炉子极其闷热，炉子中央有尊人像，胥广辰不知道那是尸体，还是雕像，仰着头，接从炉口滴下的人油。“你瞧，人油从炉口流下，到下面这个人嘴里，这个人是我以剧毒的蛇、蜈蚣、蝎子、朱砂喂养一年，剥其全身之皮肤，以铜筑肤，以人油为食，再过几个时辰，剖开其胃里，若有结晶，便是丹成！有了此丹，不仅延年益寿无碍，更可百毒不侵哪！”无虚子热烈的对胥广辰说。
“那他，可还活着？”胥广辰慢慢的问。
无虚子挑挑眉毛：”活着，自然是活着，死了，我的丹就不新鲜了。道友，你可愿随我一道，开炉取丹？”
胥广辰看着他，良久，将脖子上的黑玉取下，双手合十，对无虚子行了一个大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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