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十五岁。

    腊月二十三，这日子我总过的很惆怅。

    师父今天在屋子里点了一天的香，我闻着有些头晕，可实在是饿的慌，自己又不会下厨，只好找师父讨点东西吃，虽然我觉得这种日子还是离师父远点好。

    可我这次好不容易想通要往枪口上撞上一幢，可那枪却不知道去哪了，这让我更加惆怅。

    于是我开始在师父屋里乱翻，就连书柜都翻了，就在书柜夹层里找到了一副画，我看它被放的隐秘，觉得它一定很重要，或者还藏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当然这是我瞎想的。

    打开那副画后，我觉得没什么稀奇，画中人就是今天消失了的师父，而这画绝对不是师父画的出的，就他那两下子，不把自己画成鬼就好。

    如果当时我能明白这画中的情意，怕是也不会注意到我心里老头子一般沉默寡言的师父。

    待我翻了一通也没有什么收获，要回去的时候，在门口撞见了师父，他正在打理那颗结不出果的桃树。

    彼时虽不是春日，但师傅看起来心情极好，让一树桃花开的烂漫。

    我当时受了惊吓，怕师父责罚我闯了他的房间，还翻的哪么乱。

    只是他一心在桃树上，也没有正眼瞧我，我正在思考要不要坦白错误，他却先开口了，这一开口就惊的我一身冷汗。

    ”慕儿在想什么？“他平淡的语气和平常无二，我松了口气。

    ”慕儿只是在想，师父养育了慕儿这么多年，对慕儿这般好，慕儿真是不知道要怎么报答师父了。“我这样说，就是让师父无法责怪我，想想我当时小聪明耍的有些多了。

    师父听了我这话，愣了一下，然后回头，嘴角是清浅的笑，“那慕儿是要以身相许了？”

    彼时花开烂漫，似有花瓣落在眼前人的肩头，那是我第一次觉得，我的师父原来这般好看。

    于是十六岁那年，我开了第一朵桃花，让师父操碎了心。

    我当时还未察觉，现在想来，琅琊山下的将军耍得一手好剑，和某夜师父的身姿融在一起；后山的草仙话语温柔，正像我日夜听到的音色；来访的狐仙有一双好看的凤眼，若被那双眼睛注视着对我而言将是极其欢乐的事；山下书画店的秀才一事无成，可那手字写的极好；山外偶遇的仙君脾气暴躁，可那身影真真像了一个人……

    有时，执念就是如此，根深蒂固，将你的眼里刻满他的影子，却让你只看见一个他。

    可我只能记得，养育之恩，何以为报。

    我叹着气，从床上爬起来，我这藏了几十年的感情，竟因为一副画上的八个字就如此波动不安。

    公子相琴，温文如玉。

    的确是温文如玉的逍遥公子。

    我接着叹气。

    无论怎样，我只需记得，养育之恩，无以为报。

    也许是我脸上的表情太具戏剧性，让一旁的师父也忍不住问候我，“十一你是怎么了？”

    这个十一叫的，我现在明白了，慕十一是第十一个徒儿，慕倾是绝世倾城，这怎么比？虽然强压着自己的醋意，可还是觉的心里酸溜溜的。

    想想也就释然了，我这个桃花开的最旺的好似没有理由埋怨师父。

    “做噩梦了，师父。”我委屈的看着师父。

    “也是我不好。”

    看师父这样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我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师父，乱吃药的是我，乱跑的也是我，这都是我的错。”

    “你这一趟，倒还明白不少事。”师父轻声说着，话语温柔。

    “那你先歇着，你魂魄刚附体，有些虚。”说罢他就自顾自的斟了一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