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术点了点头，拉了拉有些滑落的披风，转身而去。

    浮沉紧紧的跟在一侧，缓缓抬头却是看到遮了半张脸的面具，她见过那些纹络，确实与温润如玉沾不到边，若是忽略这些，怕是用这词形容他也会差了三分。

    “小浮，若是日后为师不在了，你要把阳溪当做师父，敬他尊他，他这一生，不容易。”

    浮沉从苍术的声音中回过神来，开口道：“师父的话小浮明白，也必会那么做。”

    只要有她在，她就不会让苍术比自己先离开，她还没有完成任务，怎可要他死得这般轻松。

    开始她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希望他死还是想要他活，后来她才懂得她是需要给自己的那份不肯低头承认的倔强找个可以说服自己的理由。

    苍术停下脚步低头看着她，宠溺般的摸了摸她的发。

    他比她要高出一个头，在他的眼里，她就如他的孩子，上天赐给他的第二个孩子。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既然当初决定收她为徒，他就不会违背了自己的话，他会好好照顾她，引导她。

    却终究没有时间陪她太久。

    今年的冬来得早也长，深冬更是比往年冷了几分，苍术的身子已不允许他在外面多呆片刻，阳溪也看得紧，可是就算如此，苍术还是咳嗽不断，饮食不佳。

    浮沉每日都会来陪着苍术，她能做的就是调几味药治他的咳嗽，却反反复复总不见好。

    这期间还有些不自量力的人妄想能够杀了苍术，也都被阳溪他们挡住了，至今还无一人能近得了苍术的身，至于那些杀手是谁，阳溪也并不细查，这么多年了，敌国的，本国的，甚至于朝堂王室的都有，他们已不在意到底是谁了。

    浮沉拿着蒲扇坐在屋后的小板凳上，对着面前的药炉均匀而适当的调整火候。

    叶子从屋里出来绕到屋后，蹲在浮沉旁边道：“浮沉，你已弄了一个时辰了，换我来做吧！”

    “到底是我开的方子，我也比较清楚些，师父的身子不得不仔细。”

    “嗯，那你小心眼睛，被烟熏多了难受，我去帮你准备条热毛巾，这样塌塌会好些。”说着便也已去忙活了。

    叶子是一个温柔的女子，说话更是温声细语，让人也不忍对她大声说话，挽卿做事却是果断干练，有条不紊，她们两个的脾性相差甚远，不过恰可互补，倒也配合的默契。

    浮沉熬好了药，把它倒入白瓷墨玉碗中，乌黑的药水散发出苦涩的味道，就是从小泡在药罐子里的浮沉也不自觉的皱了皱眉。

    苍术此刻正伫立于窗旁，无聊之时他总爱望着窗外的皑皑白雪，他也会执笔写字，只是如今却懒得写了，屋内的碳火映出斑斑红星，把冰冷的冬日暖的如春阳般。

    浮沉推开房门，刺骨的凉风和飘扬的雪花便争先恐后的想要进来，让站在门口的挽卿不禁打了个寒战，于是迅速的关上了房门。

    “师父。”浮沉把碗放在案几上，从怀里拿出一包东西，“师父，这蜜饯可是颜彻亲自到老店去买的，师父尝尝，可甜了。”

    “为师不吃。即是颜彻买的，为师见你也喜欢，就自己留着吧！”苍术坐下来，看着案几上的蜜饯，端起碗一口喝了下去。

    “不是弟子喜欢，是阳溪说这药太苦了，不配几个蜜饯怎么行呢？这才让颜彻去买的。”浮沉夹起一块伸手递到他的嘴边，他没说什么，张嘴吃了。

    “师父，若是哪一日师父发现弟子并非表面所看到的这样，师父还会原谅弟子吗？”她小心翼翼的询问，生怕他给她的不是自己所愿的答案。

    “师父可以相信你吗？”

    她愣在那里，这个看似不是回答的回答却问得她哑口无言。

    他是相信她的，就看她让不让他相信了，本以为会得到原谅或不原谅这样极端的两种回答，却没想到他给了她选择给了她机会，给他们彼此都留有了余地。

    浮沉推门而出，寒风凛冽，不断的打在她的脸上，她抬头望着惨白似雪的天空，心中如同是很多根打了结的绳子，乱七八糟。

    大叔，对不起，我好像败了，我好像败给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