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绛珠看见她拭泪抽噎的伤心模样，也显出几分心酸。轻声安慰道：“姐姐莫要难过。二叔和二婶若是看到姐姐这般伤心，只怕在天上也要替姐姐伤怀了。”

    徐君仪飞快地用绢子擦了两下眼睛，勉强笑着：“看看我，还是这样。是来给妹妹送药的，却惹得妹妹伤心了。是姐姐的不是。”

    徐绛珠笑着说道：“姐姐这么说便是太见外了，妹妹哪会怪罪姐姐？”

    说话的功夫，徐君仪已经为徐绛珠上好了药。凉丝丝的药膏吹着微风和煦，徐绛珠竟感觉肿胀发烫的脸颊好了许多。屈膝行礼感激道：“多谢姐姐，妹妹已经好多了。”

    徐君仪浅浅含笑，扶她起来。将瓷钵塞到她的手里：“既然好用，妹妹便拿去用好了。”

    徐绛珠慌忙推还给徐君仪：“这是二叔二婶留给姐姐的，妹妹不敢收下。”

    徐君仪含着笑将瓷钵又重新放到了徐绛珠的手心，替她合上：“女子的容貌极为重要，这药放在我这也无用，妹妹拿去养好了伤才是最为要紧的。”

    徐绛珠笑笑，不再推让，收了起来。

    徐君仪转身正欲离开，忽闻身后徐绛珠唤道：“姐姐留步！”

    徐君仪停住，徐绛珠两步三步追上来，道：“为什么？”

    徐君仪轻轻合眸，不置可否。

    她这般玲珑剔透，蕙质兰心，自然早就看出了谢氏的侍婢红莲是她的人，又教萍姨娘故意先说出曾与璇姨娘说话这句话，以更彻底的打击谢氏与璇姨娘。又抢在谢氏前面收买了众多下人，众口一词地帮着萍姨娘。

    徐绛珠冷冷道：“方才悠然说萍姨娘一早便知道，悠然一退下，姐姐便跟了上来。除了姐姐，我想不出还会是谁。姐姐帮我这个陌不相识的妹妹，只怕不只是同情这么简单吧！”

    徐君仪“嗤”地笑起，那笑声，似是痴傻，又似疯狂：“早时听闻二妹冰雪聪明，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徐绛珠看着徐君仪，只觉得她的脸扭曲如虫。

    徐君仪终于不再笑了，她迷茫地望向天空，目光空洞无神，仿佛被抽离了魂魄。她喃喃道：“你知道，失去至亲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么？”

    “那年，我六岁。就是我爹刚过世五个月。在花园里玩厌了，跑到堂屋，想找我娘。就在我要进去的那一刻，突然，我听见屋里有声音，又不是我娘和我爹的声音。我一时吓住了，没敢进去。”

    “我用指头在窗户纸上捅了个小洞，偷偷趴在窗户上偷看：看见我娘被绑着，一个彪形大汉和一个女人站着说话。那个女人啐了我娘一口，又打又骂，骂我娘是贱人、娼妇、克夫的扫帚星，我娘一句也不敢回，只是哭啊哭。”

    “然后，那个女人解开了我娘身上绑的绳子。对着旁边的男人说了句什么，那男人便一脸yín笑，开始脱衣服。我娘脸色苍白，不住的哭泣，却还是起来磕了个头给那女人，说了句什么。那女人冷笑一声，答应了。那壮汉便迫不及待的扑上去，撕碎了我娘的衣服……”

    说到这里，徐君仪已经泣不成声，眼睛都哭成了桃子核儿，声音亦有些嘶哑粗噶，如同利爪挠墙一样，听的人心里难受发毛。

    徐绛珠暗吃一惊，取出手帕为徐君仪擦眼泪。竭力平静道：“可看清了那人是谁？”

    徐君仪微微平复了一下心情，点头恨恨道：“那女人一侧头，我便看清了。”

    徐君仪忽然诡秘一笑，嗓子如撕碎的布帛一般浑浊难听：“你猜……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