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行只当自己晃了神，看错了。

    从围栏出来，有摩的、有出租车，也有小旅馆的吆喝。

    人挤着人一起涌上来，问他要去哪，住不住旅馆，李行推开人堆挤出来，跟他周老大打电话。

    周柟跟向扬回来一周了，店没开着，俩人搁自己租的房子里天天腻歪着，也没嫌烦的时候。

    老大和小弟仨人将近两个月没见，他老大跟向老师还是那样，没什么变化，李行就不太一样了，看着着实稳重不少。

    向扬在副驾驶坐着，把后视镜扭到正好能看到李行身上：“怎么看着我们小弟变了些呢。”向扬拍周柟胳膊，“是不是？感觉显个儿了，而且有了一种成年人的感觉。”

    片刻，向扬皱眉又问：“李行，是不是晒黑了！”

    李行自己也往前靠，扒到后视镜上瞅：“有吗？”

    周柟跟向扬说话，老是笑着，那种从心里的开心溢到脸上，露出的那种平和的笑容，他说：“嗯，是有点，长大了。”然后偏头看向老师又接了句：“周哥没魅力了？你光看小男生。”

    李行看着自己在人家两口子面前这碍眼的存在，赶紧换了个话题：

    “向老师，咱们仨去哪儿啊。”

    向扬侧过半个身子回头跟李行商量：

    “想吃什么？火锅，海鲜，烧烤还是你有什么爱吃的。”

    周柟专心开车，李行跟向扬两个人琢磨半天，他在乐城已经吃了不少火锅海鲜什么的，最后决定去试试日料，周老大说是安市新开的，路过那条道儿见过一回，去尝尝味道。

    到了地方，李行就感受到什么叫开学季了，一个装修风格文雅僻静的店，让活生生整的像澡堂子，在外等包厢的有嗑瓜子的，有抽烟的，年轻的学生有，带着孩子的中年人也有。

    向扬跟周柟见状想走，这已经跟自己划算的不大一样了，吃什么也不是这个动静啊。

    在前台看了两眼要走之际，整个大厅突然躁动起来。

    李行他们三个顺着大家的目光看过去，过道的最后那个包厢里蹿出个小伙子，身上白t恤被溅上了辣椒和酱油，领口被拽得变了形，脸上一块白一块红，能看出是被打的痕迹，那男孩儿跑得飞快，快到前台又拐回去从推拉门里拽出来个姑娘。

    李行在门口莫名见那姑娘眼熟，没等仔细瞧，包厢里出来两个中年男人把女孩拽住了。

    大厅里等着的人都往拐角包厢看，看不着的就站起来，脖子伸得老长，眼睛透着上学时没多少的求知欲。

    但就是没人上去帮忙。

    这场景无论里面有多少隐情，那女孩已经被来回拽的衣不蔽体。

    向扬在前台拿起个玻璃烟灰缸径直走过去，“邦”一下砸到里面一个中年男人头顶，这时刚刚围观的人里也过来几个人，周柟也在向扬身后跟着，一群大老爷们凑在一堆了，跟拔河似的先把俩男的跟女孩儿分开了。

    李行也在跟前帮忙拽，等把人拽开，这才发现这女孩儿他认识。

    “蒋芸？”

    李行看见蒋芸身上穿的裙子腰后边被撕开，刚那男孩一直在蒋芸身后站着帮她挡着。

    听见叫她，女孩儿一直缩着的头这才抬起来看李行。

    一眼，眼眶霎时红了，眼泪落下来。

    李行在嘈杂的人声中被冻住，说不清自己什么滋味，像是有人在他胸口敲钟，听不到钟声，但震得他心发怵。

    到后来过了很多年，李行都一直记着那一眼，蒋芸眼眶像是被哪里的红光给突然照红的，她抬头那一瞬分明是没任何表情的，就一刹，那双眼就红了，眼泪就流下来。

    他没办法把以前看到那么灿烂的人跟在包厢外那个没有任何色彩的人联系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