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搜索繁体

第12章 门前渡

    昇平为什么要把天封起来?他是怎么封的?人怎么可能有这种能力?是不是真的封过?

    关于他的一切都众说纷纭。

    目前最为主流的看法是,现今流传下来的古时神魔版本,都是昇平寻人杜撰出来的。

    他当时权势滔天,以正本清源的名义烧毁了许多相关的典籍,然后又找人重新按照他的想法写了一大批,散播开来,做了一场大秀,宣扬自己有封天之能,来欺世盗名。

    而殷寻属于偏离主流看法的那一波,就像之前所说,他是个忠实的人间神论者,他觉着以前肯定是有神魔的。

    而且如果许春说的都是真的,那个神灵真的是神灵,且都是这般行径,倒是不难理解那位前朝大国师为什么会想把天封起来。

    这么恶心,封了就封了罢。

    心里虽这么腹诽着,但殷寻还是难免有些失落。

    这垮着脸的表情落到他水眼中,让他觉得有些好笑,不动声色地将崔家小姐备着的茶点往殷寻的方向挪了挪。

    昇平告诉许秋,虽然他来得是有些迟,但是也没有完全迟。他们俩还有得救。

    他给了许秋一盏灯,说是一件神物,借给他们温养魂魄,以消戾气。

    但这盏灯并不是要送给他们的,以后若是有个姐姐来取,要还给那位姐姐。作为交换,那位姐姐会告诉他们,如何走出这个地方。

    还跟他说,若是在这个地方觉得闷了,可以敲敲这灯盖,烛火会变换形状,能映出人间皮影。他也在灯里存了一些书本和特殊的功法,要是他们能学会认字,也可以读。当初他们会被选中,也是因为他们有相应的资质。

    “这么厉害的灯……不会就是浦寨里的那盏长明灯吧?”殷寻问道。

    “就是那盏。”许春点头。

    难怪在浦寨时长明灯挡殷寻,而完全不挡许春,原来是认得人。

    除了昇平的事,许秋还告诉许春,在埋了她之后,天果然如同神灵所说,下起了福雨。

    村里的人都发了狂,本来说要将许秋放在渡船上,让他慢慢沉下去,变成了急匆匆地要将他投入水中,恨不得献祭得快些,让雨下得更多更大。

    “我突然想起,大哥曾与我说过,这里以往确实有过三年大旱,”崔玉璇听着,有些艰难地开口,“旱后连下月余大雨,泛起了洪水,洪水淹没了村庄,死了好多人,甚至蔓延到艮坎,导致河床崩塌改道,慢慢的才有了现今三更城两边夹着的水道。”

    “倒是报应。”许春平静地说道。

    在那之后,许春与许秋就守着那盏长明灯一直等着,这日子可以说比之前好过了许多,他们不会觉得疼,不会饿,也不会累,可以相互间说说话,还可以看看皮影,听一些良善的故事,从中了解他们没来得及了解的世间。

    后来他们慢慢地通过皮影学了些字,便去看了昇平口中的功法,没有一丁点具有杀伤性的术法,全都是一些固本清源的温养之术,和基本上可以说是鬼魂特供的自保技能和魂魄运用讲解。

    听到这里,他水的指尖在桌上叩了叩,也不知在想什么,脸色有些阴晴不定。

    许春与许秋在那个地方也不知道呆了多久,昇平口中所说的那位姐姐总算是来了。

    “她为了我们开道,引我们两个前去鬼界。她告诉我们,我们身上的戾气还没散干净,教了我们别的休养法子,说等休养好了,我们应该都能投个好人家。”

    确实是户好人家,看叶仁轩这生得锦衣玉食,且马上要迎娶娇妻,要不是遇见这么件鬼事,他过得这二十年完完全全是顺风顺水。

    事情到这里,可以说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那为何轩哥投胎了,你还在此处……还有那魂魄,又是怎么回事。”这才是崔玉琼最关心的事情。

    这件事相较于他们死去时的那段苦大愁深,其实要简单许多。

    “鬼界的前头有一条河,叫门前渡。”

    那河水据说是死魂生前执念所化,会伤人魂魄。

    生人会给死者烧些诸如通行纸钱的物什,可以用以招揽鬼差乘竹筏渡河,但许春和许秋身上什么都没有,原本唯一拥有的长明灯也应承诺交还给了那姐姐。

    门前渡也不知道设了什么禁制,鬼魂不能飞过去,所以没有竹笺只能涉水而渡。

    幸好那河水深只堪比溪流,最深处仅漫过许春的肩膀。

    但许秋不过四岁的形貌,比许春要矮上许多,加之他是溺水而亡的,对水很是恐惧,凭他自己,根本过不去。

    当时的许春说不上多情愿,但却没有其他办法,认命似的背着他,渡过那条河。因此原本戾气就未能完全消弭的许春,魂魄又被浸上了一层执念,需要调养的时间便比许秋要久上许多年。

    “关于轮回的事,我们不能与生人说太多。”许春看出殷寻想问些什么,干脆地回绝道,“只能说,非常严苛,且每一次都有相应的时限。”

    他们在鬼界又修养了好长一段时间,终是到了许秋可以入轮回的年限,若是错过了,可能就不仅仅是等下一趟那么简单了,他原本命中的“好人家”可能也会给别的鬼替了。

    许秋虽然很舍不得许春,但还是走了。

    走时,许春就在他们鬼界居处门前站着,神情像当初听父母说让她自己一个人去献祭,把弟弟留下来一样,冷冷地站着。

    这么久了,她多少还是在记恨这件事,这可能也是为什么她身上的戾气总是消散得这么慢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