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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好了歌

    凌晨三点,这座城市里永远有睡不着的几种人,花天酒地应酬的商人,游戏世界里寻找寄托感的年轻人,还有码字到天明的网络作家......

    罗大庆此夜是睡不着的。一根接着一根抽着烟,医学检查结果还没有出来。虽然医生警告不能在吸烟,但三十多年的烟瘾不是说戒就戒的。

    这像是一种审判,判生判死!

    作为事业有成的人来说,罗大庆算是佼佼者,年轻时家中一贫如洗,母亲早逝,高中念完后家里实在是没有办法再供他继续读书,家中还有弟弟,妹妹。他放弃了能够救赎的高考路,只能选择辍学,帮助年迈的父亲维持全家的生计。

    文革期间,因为父亲被定义为走资派,臭老九,在那个动荡的年代,父亲忍受着红卫兵,革命小将的批斗。在长期的折磨中,瘦弱的身体也逐渐油尽灯枯。

    在罗大庆辍学的第三年,父亲便撒手人寰,罗大庆独自拉扯着弟弟,妹妹。

    长兄即父,父亲临终前没有给他任何遗产,却留给他这样的责任。

    中央为了照顾在文革期间受迫害的干部,知识分子,在子女工作安排这块给予了一定的照顾。

    罗大庆是幸运的,毕业时没赶上知识青年下乡。文革那会已经结束了。

    等父亲平反时,又给安排了工作,还是不错的国有企业。

    在单位,罗大庆工作十分努力,别人不愿意干的他领头干,脏活,累活,从来不嫌弃,因为弟弟,妹妹还小,家庭生活的重任落在罗大庆一个人身上,他不敢懈怠。

    人真的是个无限可能的生命体,在罗大庆看来这份工作是他们全家的救命稻草,不管是亲情驱使,还是父亲临终的嘱托。年轻时的罗大庆承受的责任,在苦难中养成的坚韧的心性都不是外力可以撼动的。

    在一次家庭聚会里,弟弟问他是什么让他在那么艰苦的环境里有着强大的支撑力。

    罗大庆说的很简单,中国五千年文化其实就是一部“家”的文化。家是他当时唯一的寄托,父母没了,他要是在舍弃弟弟,妹妹离去。家就彻底毁了!

    “熬到苦尽等甘来”这是罗大庆的信念。

    多年以后哪怕身居高位的弟弟,说起自己的哥哥吃过的苦,为了这个家的担当。耗尽了心力。想起那个艰苦的岁月,长兄的苦苦支撑,都会唏嘘不已。

    弟弟告诫自己的子女,对大伯一定要尊重,甚至有一次自己的儿子因为经常说起大伯的往事嫌烦唠叨了两句,还被挨了两巴掌。

    在企业的那几年,罗大庆几乎每年都是先进工作者,劳模,在单位一些年纪大的阿姨帮他介绍对象,很多因为罗大庆的条件拒绝了。罗大庆还是找到了媳妇,单位财务室出纳,两个人在一起很简单。

    他媳妇对他说“以后我帮助你一起照顾这个家。”

    对方也没什么要求。婚礼很简单,一些同事朋友,两桌酒席,女方家因为强烈反对这门婚事人都没来。

    两人就置办了些简单家具,一辆自行车,一台收音机外加一台缝纫机,这就是两个人全部家当。

    上世纪九十年代随着改革开放的展开,很多国有企业面临着诸多的体制问题,铁饭碗不在那么铁。罗大庆在弟弟,妹妹参加工作成家后。毅然决定下海经商。

    接下来的20多年,罗大庆凭借自己敏锐的嗅觉,过人的胆识,以及坚韧的性格,成为了时代的弄潮儿。

    创立的公司早已经成为上市企业,员工5000多人,著名企业。全国政协委员。

    父慈子孝,事业有成,家庭和睦,这样的人生让很多人羡慕不已。

    可是在去年,罗大庆体检查出甲状腺血液肿瘤物指标物异常,手术完毕后活检确定为恶性,一并进行淋巴结清扫和放化疗的治疗,经过一段时间治疗,身体虽然虚弱,但各类指标正常,就出院回家疗养了。

    但前几日回医院复检时,检验指标又有异常。医生重新做了全面检查,具体检查结果还没有出来。

    罗大庆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如果复发意味着他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想到这,恐惧如幽灵一样,肆意的行走在他的身体内,蔓延到全身各处。

    一个人你哪怕在坚强,哪怕你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在死亡面前,都显的那么不堪一击,在强大的内心也抵挡不住那巨大的阴影笼罩。这是无法抵御的恐惧痛苦。

    罗大庆真切感受到这世间万物生灵在面临这样恐惧时的感受。

    “万物皆有灵”罗大庆摇头叹气。

    等待是异常痛苦,外面的秋雨已经下了好些天,没有半点停止的意思。冷冷的风透过衣物浸润到他的身体里。

    他的身体不由的打了个哆嗦,真不知是冷的哆嗦,还是心里恐惧的寒颤。总之,这样的感觉蔓延在自己生命前路上没边没际。

    掐灭了手中的烟,回到房间躺下,躺在旁边的老伴起身给他把被子整理整理安慰道“没啥大事的,自己别老瞎想。”

    “嗯”罗大庆应了声。

    罗大庆半睡半醒的睡到了早上九点,起床后,孩子们早已经出门上班去了。

    家里保姆给他端了碗热粥还有他爱吃的腌咸菜。罗大庆没什么胃口,但还是吃了些。并嘱咐保姆道。

    “郭姐,今天我去医院,你帮我把院里的花浇些水,好几天没打理它们了”

    “好的,你放心”保姆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