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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烦心事

    “对了,阿姝,你可知太子妃怀孕了。”

    太子妃闺名李婉,是左丞相的嫡长女,也是李曼同父同母的姐姐。早几年便嫁给太子姜含章,两人感情笃定,称得上是宫闱之中的一段佳话。

    可惜成婚数年,婉姐姐一直无所出,父皇母后都甚是着急,父皇更是接连赏赐下许多美人充盈东宫。

    不过太子都一一回绝了,是以东宫便只有太子妃这么一个女主人。

    “何时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我也是昨日进宫时候,往东宫顺道走了一圈,这才知晓的。”

    “怪不得昨日婉姐姐不在呢。”熙宁暗自嘀咕了一句,转而笑道:“那母后一定甚为欢喜呢。”

    “等回去啦,我定要去恭喜太子哥哥呢。”

    话音未落,却看见李曼愁眉不展,叹了口气继续说道:“皇后娘娘还不知道。哎,姐姐这胎脉象不稳当,这才迟迟没同圣上和皇后娘娘禀报。”

    这倒不是什么好消息,熙宁愣了下,赶忙追问:“太医可曾说什么?”

    “自是开了许多安胎的药。”李曼蹙着眉头回忆着,鼻翼翕动,好似已经闻到姐姐宫中散不去的中药味,“太医说,若是熬过头三个月,也就可以放心了。”

    熙宁嘴角的笑慢慢落下去,连带着一颗心也跟着沉下去。本该是一件高兴事,她却是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太子哥哥对婉姐姐,自是做到‘弱水三千只取一瓢’,依着哥哥对她的宠爱,若不是她出了什么意外,他又怎么会愿意另娶她人?

    既是如此,她当期待这个小生命的降生吗?还是要早早盼着这个孩子保不住?

    而那个梦里,她没护住的孩子,又究竟是谁的呢?是如今婉姐姐肚子里的,还是曼姐姐的呢?

    脑子里一下子又搅和成浆糊,混沌一片,太阳穴突突的疼。

    熙宁觉得胸口闷的喘不上气来,大口呼吸着,却又觉得四周空气是这般稀薄,稀薄到承受不住她再多的渴求。

    几乎是下意识的,她伸出胳膊划拉开面前的水,朝着池子边缘的方向游去。耳畔传来李曼忽高忽低的呼喊声,她也混不在意。

    熙宁撑着身子上岸,一手顺着胸脯压下卡在喉头的那一缕恶心,另一只手去够一旁的凉茶。

    伸出去的手碰翻了茶盏,她就又去够茶壶,两只手颤抖着捧着茶壶,就着茶壶嘴,几下就把凉茶喝个精光。

    上下晃着,直到一滴也掉不出来,这才作罢。胸口稍微舒坦了些,眼中悬而欲滴的泪水也被尽数咽下去。

    她不过十五岁,生死本就距离她那么遥远,未来的一切都是崭新的,亟待她慢慢走,慢慢体会人世间的酸甜苦辣。

    可是从前夜开始,一切就都不一样了,她提前预知自己的命运,预知身边亲近之人的命运。

    既是预知所有,她当是要做点什么的,她当然知道自己从来不缺乏勇气,可是每当她多猜测一分,心里便多一分的发慌、发虚、发凉。

    无论是梦,还是她所猜测的事,她都不能和旁人说,就如同在心里压了个块大石头,搬不开也挪不走,眼见着石头越压越多渐渐成了一座山。

    而她所感受到的片刻舒缓,都恰似命运给予的短暂施舍。舒缓之后,一切照旧,她若是想救下全部人,那就得承受的起这愈来愈重的石头山。

    “你怎么了?”

    熙宁不敢让紧随而来的李曼看出自己的脆弱,于是背对着她,摇了摇头。

    “没什么,就是在池子里待的久,觉得闷的很。”

    “回吧,你不是想去泛舟吗?我们去泛舟吧,你向来最喜欢在外面玩。”

    她如今又哪里来的心情泛舟呢?熙宁望着她从一旁伸出的手,又摇了摇头。

    “不了,我乏了,想回去。”

    “好,我去喊春来。”

    直到听到李曼沓沓的脚步声消失在拐角处,熙宁这才仰靠在池子边,深深吸了口气,又重重的吐出去,双目泛着红,无神的望向屋顶。

    ……

    这场春雨来的又急又大,还未入夜,天色就已经沉的不像话。

    天边压下滚滚乌云来,伴着时不时的打雷声,湖面上更是萦绕起浓的散不开的雾气,摆渡的太监特意来禀告说,这天气是实在不便行舟。

    既是如此,一行人索性便留在春风洲上,准备等翌日雨停再回去。

    春风洲虽然面积玲珑小巧,可是仍是依着四季,修出春夏秋冬四座别宫。既是春日来,也就留宿在春园里。

    熙宁浑浑噩噩的睡了一下午,这会儿醒了就再也睡不着,披着披风走到廊檐下,仰头便看见雨水顺着屋檐哗哗的落到地上

    这场雨直到入夜还未停,噼里啪啦落到房顶,又顺着屋檐落到地上。眼前竟成了一道天然的水帘瀑布,熙宁看的入了神。

    远处亮起一盏灯来,熙宁被攥住了视线,定眼一看,是她昨日让林孤拿着的那一盏小兔子灯。

    熙宁轻拍了下脑门,暗自嘲笑自己,年龄不大,怎的就这般健忘,昨日只顾着回宫,倒是忘记这盏兔子灯了。

    “林侍卫,你还没睡吗?”熙宁想了想,轻扬起声,问道。

    话一出口,才意识到,今夜雨大,哗啦啦的响,也不知这话能否为他听见。

    “院中有动静,属下就起来看看。”

    林孤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再没多久,熙宁已经看见他高大挺拔的身影,他的面庞为手中的兔子灯映照着,忽明忽暗,看不太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