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佑寻到黎破的时候，手里抱着的是两坛城西王家的桂花酒。

    黎破独自坐在云华殿的瓦檐之上，亏缺了的弦月朦朦胧胧的照着，连人似乎也要融入其中。

    他在她身侧坐下，放下一坛桂花酒又托着另一坛仔细拍开泥封，解开绳子揭开油纸头，一股甜香便扑面而来。

    也许是闻到了酒香，黎破慢慢把头转了过来，她双眼无神，即便转过头来，也不知自己究竟在看什么。

    神佑则把开封的桂花酒递向黎破，转手抱起另一坛尚未启封的酒坛来，“尝尝，虽不及朱雀堂的秘酿，却也有几分相似。”

    黎破接过酒坛子就往嘴里倒了一口，辣中带甜的桂花酒中还有些残瓣和杂料，沉淀与酒一道冲进口中让人有些不适。

    她一口喝罢，放下酒坛抬手拭去嘴边溢出的桂花酒，动作间看似不羁却沉重异常。

    好半晌，黎破才把目光对上神佑，慢慢道，“南离阳手上的尾戒是你动了手脚？”

    神佑神色如常，轻摇着手中的酒坛。桂花酒在酒坛内来回震荡，在开封的口子里叮咚作响，很是悦耳。

    “自然。”

    黎破偏过头去，却是不再问话。

    神佑笑了笑，继而问道，“你打算重塑一个郭柔？”

    黎破抿嘴，抓着酒坛又往嘴里倒了一大口酒。她倒的匆忙，喘息间酒水呛入鼻喉，猛地咳嗽起来。

    辛辣的酒水刺激的她掉出了眼泪，咳嗽也一声接一声，仿佛永无止境，身体难受的快要爆炸开来。

    她隐约听到神佑的叹息，听得他道，“黎破，这一切都是你的选择。南离阳一事，我不会再出手。界门开启在期，我只希望你能通过这坛桂花酒忆起往昔，到时同我回去。”

    黎破狠狠的咳着，咳得五脏六腑都好像要被她震碎。

    神佑不知何时无了踪影，清冷的云华殿内只留下她一人独在。

    她的思绪又飞向昨夜，那个生死瞬间，司瑭执着一把青铜长剑径直的贯穿雪黎破的胸膛。她的泪不止的流，身子因为剧烈的咳嗽而疯狂的抽动着，四肢百骸无力的痉挛。

    如果，能这样死去，就好了。

    *

    六月的天，和煦的夏日阳光普照，恩泽万物。

    她托了人去朱雀堂要了坛七年酿的天香台阁，师傅说这种桂花四季常放，花香奇浓，乃是上品。

    她是记得的，所以在入师门十年之际，特寻了这一坛桂花酒，算是回报师恩。

    她的师傅夜七，同族内大祭司风无极同是白老的关下弟子，习得白老毕生医学。她拜了夜七为师，学的自然也是白老的那一手本事。

    夜七不同于大祭祀别有身份，他在族内也并无职务又爱剑成痴，只是终日混迹族外，他俩之间的联系鲜为人知。

    他师傅野惯了，总不在族内落定。

    她抱着天台香阁唯有去他曾经的住处一处一处的去碰运气。

    而夜七，此刻竟在祭祀殿内精心的擦拭着一把青铜长剑。

    那是把莫约一尺七长的青铜剑，柄长二寸五，剑宽一寸四，剑身上布满了规则的黑色菱形暗格花纹。

    她本是想，给师傅一个惊喜的。

    殿内的男子仔细的端详着这把剑，剑身反复被锦缎摩擦去灰，熠熠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