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琰哥哥，不是我，我以为贵妃想要杀害你。”

    姜钰瑶猛地丢开手中的瓷瓶，慌忙跑到齐璟琰怀里搂住他，一抬头，泪盈于睫，一如往日楚楚可怜的模样。

    “别装了，阿瑶。”

    齐璟琰的声音很轻，像是漂浮在半空中。他站在原处不动，任由姜钰瑶搂抱着他，双眼盯着季湘云倒地的方向，心中甚至想笑，这个笨蛋不是说自己武艺高强，还不是被人从背后敲闷棍。

    姜钰瑶看着小皇帝又哭又笑，从他怀里退出，淡声道：“你早就知道了。”

    知道什么？是知道她远不如平日表现的柔弱无辜，还是知道她与太后来往亲密。

    姜钰瑶扫了一眼地上的太后，低声呢喃：“琰哥哥，她们都想伤害你，只有我不会。”

    她敛起长裙，弯腰将地上的碎瓷捡起，握在手心把玩，一旁的太后急道：“瑶瑶，快放下，莫要割伤了手。”

    倒是身边的齐璟琰一声不吭，只静静注视着她。

    “母后，这会儿表演什么母女情深呢。喂了儿臣喂了十年避子汤，真当儿臣什么都不知道吗？”

    此话一出，太后脸色巨变。

    姜钰瑶浅笑叹息，碎瓷触到唐太后脖颈，小声问着：“琰哥哥，把她们都杀了，你是不是就能永远属于我了？”

    “阿瑶，那些避子汤，是朕叫人送的。”齐璟琰声音艰涩，看着背对他的皇后身体微抖，重重说道：“都是朕做的，你若有恨，就来杀了朕。”

    “撒谎！”

    姜钰瑶声音带着哽咽，依旧不肯回头去看他，“琰哥哥那么爱我，怎么会喂我吃药呢？”

    “因为朕是个人，朕不能让自己的亲妹妹生下朕的孩子。”

    此话一出犹如平地炸雷，太后脸色苍白，颤声问道：“你们都知道了？”

    唐太后与姜太傅的往事，不是一段秘密。他是从什么时候发现端倪的？是长公主姑母说他和姜钰瑶有夫妻相，还说唐太后与姜太傅做不成夫妻，儿女能成姻缘，也是一桩美事。

    他当时还觉是玩笑，直到暗卫来报，姜太傅夜探后宫，在太后病时，前来问安。

    他自欺欺人的青梅竹马，教他治世辨理的太傅，他以为的美满生活，都在姜太傅摸上慈宁宫的床后，化为虚无。

    怀疑是一颗种子，终究会长成参天大树。他有意疏远姜钰瑶，却被母后三令五申，不得厌弃皇后正妻。

    前朝有太傅施压，三千门生文官更是引经据典，废弃正室，像是天诛地灭人鬼奋起之事。

    就连当初母亲将他送给姜贵妃抚养，也是由于姜贵妃无子，姜太傅担心妹妹在宫中无依无靠，这才说服他母亲将他送去别处。

    齐璟琰自以为是的亲情，不过是后宫一个被遗忘的女人，挽留情郎的工具罢了。

    他于是妥协，将宠爱姜钰瑶这五个字刻进骨子里，从来都身不由己，从来都没得选择，所爱，所信，所亲之人，都是骗局，活着与死了，其实并没有什么区别。

    姜钰瑶的每一声琰哥哥，都像是长针扎在他心上，刺得他心口疼。他也想过自救，切断皇后和慈宁宫的联系，切断太后和前朝的关联，可世间种种哪能尽如人意。

    齐璟琰有时会觉得自己恶心，夜夜醉心朝政，批改奏折，在减少与姜钰瑶的接触中，他才能有片刻喘息。

    如果他不曾见过，有人能随心所欲的过活，一袭红衣，嬉笑怒骂，凤眸瞥过，鲜活一生。如果不曾遇见光，原本置身黑暗中也不是太委屈的事。

    直到暗卫将季贵妃的家书呈到他面前，以为是什么惊天密谋之事，不过是三言两语，家长里短。甚至连她中午多吃了一碗酥酪，都要在信中细细写明。

    截下季贵妃的家信，通读一番，变成了他难得的休闲时光。原来常人的父母，也会关心孩子吃穿冷暖，原来别人的父亲，是愿意让他的孩子强身健体，练习武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