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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狗男人又没了

    她声音里含着一丝笑,不动还好,一凑近,把一直揣揣不安的襄嫔吓得后退两步,眼珠紧紧盯着她手,生怕季贵妃将饼塞进她嘴里。

    “这点儿胆子也敢拿出来显眼。”

    季湘云声音不大,在场的宫嫔却听得一清二楚,只见她将手里的糕点丢在地上,又寻出方帕子净手,冷眼扫过几位来看笑话的宫嫔,施施然转身,对着身侧的宫女吩咐道:“关门,别叫登不得台面的东西溜进去了。”

    这登不得台面的,说得是谁,自然不言而喻。一行人被说得脸色难看,随着朱红色的宫门缓缓闭合,原本准备看笑话的宫嫔都松了口气。

    等宫门彻底关严实了,被带来看笑话的嫔妃们擦着额间冷汗,不免对鼓动她们来的襄嫔口出怨言。低阶妃嫔不必多说,比襄嫔高一阶的珍贵嫔出言讥讽:“哟,襄嫔妹妹,现在到底看谁得笑话?”

    襄嫔没回应,瞧了眼紧闭的重华宫,摔下手绢便走了。几个低阶嫔妃本想看襄嫔和珍贵嫔的热闹,结果襄嫔压根儿没接茬,叫几个看客心里失落不已。眼看着珍贵嫔携着宫女都快拐弯了,连忙追赶上去闲话。

    襄嫔仗着自己是太后侄女,对她们这些低阶嫔妃多看不起,还是珍贵嫔平易近人,宫阶比襄嫔高不说,人也随和,还能与她们这些人多说两句。

    季湘云闷在殿内,身侧的近侍太监不敢生闯进去,只轻轻在外叩门提醒,里面没有回应,也就不再去请了。

    谁不知道季贵妃脾气暴烈,贸然喊她,还不得拿上鞭子抽人。

    季湘云心情烦躁,加之躲避神秘莫测的箭矢,索性闭了宫门不再外出。好不容易熬到晚间,夜深人静月上柳梢之时,她爬上屋顶看起了月亮。

    齐璟琰最讲礼仪,也不喜她做出格事。她入宫三年,面上受尽恩宠,背地里遭人仇恨,还要装作色厉内荏的样子,才会放松皇帝对季家的提防,她越骄纵,小皇帝对她越是放心。

    满月如镜,清凉如许。自入宫之后,就很少再见到如此皎洁的月亮了。这里房子四四方方的,里面金碧辉煌,但比不上辽西的月亮。

    辽西有荒漠,一望无际的沙海,明月高悬在暗蓝色的苍幕上,又冰又亮,她忽然委屈的紧,想父兄,想翠微,还想辽西特有的劝君归,一杯下肚,热辣辣的,激得人热泪盈眶。

    正眼泪汪汪间,一个瓷瓶递到眼前。潘侍卫不知何时也翻上了屋顶,像是没看到她哭一般,自顾拍开泥封,将烈酒递给她。

    季湘云吸了吸鼻涕,伸手接过,猛地灌了一大口。酒入愁肠,一路从喉管烧到心口,逼出一口浊气,她侧首看了眼潘思源:“谢了。”

    “小姐在宫里不开心。”

    是一句斩钉截铁的陈述。听得季湘云笑了,“开心不开心的,重要吗?”

    “小姐以前不这样说话。”潘侍卫揭开泥封也灌了口烈酒,咕咚咽下才道:“属下想辽西了。”

    “唔,若是来年,还是回去的好,这里不适合你。”

    季湘云与他碰杯,煞有介事地评论着,“这酒,得放了好几个年头了吧。”

    “三年,小姐入宫那天埋下的。”

    潘侍卫的声音像是闷在被子里,带着嗡嗡鼻音,“属下不回去,小姐在哪里,属下就在哪里。”

    季湘云回头看他,很想摸摸他绑得毛茸茸的发顶,她动了动手指,没多余动作,自觉于礼不合,这里毕竟不是辽西,她也不是季府小姐,她是皇帝的贵妃。

    “属下打了胜仗,原本从敌营里带回个簪子。”他抿了抿唇,偷偷瞥了眼季湘云,见对方正仰头喝酒,并未注意到他,这才小声说道:“是凤引牡丹…”

    他还没说完,只听皇宫东方响起丧钟,一声又一声,潘侍卫侧耳听着,一共九声,大悲!此时,以未央宫为中心,分散奔出一堆宫女侍婢,各个声带哀拗,朝着各宫报丧。

    “圣上,驾崩了……”

    潘思源的话戛然而止,他甚至不知道季湘云听到没有,三年前,他得了只凤簪,是准备拿着它来提亲的。等他从战场浴血归来,却得到她嫁入皇室的消息。

    齐璟琰在未央宫一天未出,依旧未躲过被杀的命运。季湘云灌下最后一口酒,晶亮的酒液滚入下颌,从她细长的脖颈落下。她混不在意抹去,对潘思源道:“我先下去了。”

    哪怕知道,明日醒来,齐璟琰还会再次复活,她还是准备走个过场。

    潘思源点头,对她遥遥抱拳,“属下恭送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