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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天才?还是捣乱分子?

    丁骥没有撒谎,丁潜自幼就被称为天才。不过他这个天才,要加上引号,说是捣乱分子更合适。

    母亲杜蘅知怀上丁潜的时候,他父亲丁兆宁已经六十二岁,大哥丁志国也二十七了,对这个小家伙的横空出世,全家上下谁也没有想到。

    尽管三个哥哥都表示,愿意接受这个迟来许多年的小弟弟或者小妹妹,老夫妇俩还是拿不定主意,担心杜蘅知高龄再产子不安全,但同时,他们又非常盼望这一胎能生个女孩儿,弥补丁家没有女儿的遗憾。

    经过几番讨论,杜蘅知甚至一度站到了军区总医院妇产科门外,最终丁潜还是被留下了。

    尽管没能像全家人盼望的那样,是个可爱娇俏的女孩,但丁潜出生以后依然备受全家人宠爱,到了四岁还没有正式名字,一家人都叫他宝宝,就连跟他同龄的侄女丁骏,也娇声娇气地用她漂亮的小嘴叫他宝宝、宝宝。

    宝宝的破坏力是惊人的,堪比十级台风,所到之处人仰马翻,所有经他手的玩具被拆得一件不剩,图画书撕得破破烂烂,他还喜欢用牙咬,一连咬坏了好几个搪瓷小勺。

    宝宝的婴儿可爱期一过,渐渐成了人见人恨的小魔头,尤其当他什么话都会说又能满地跑的时候,几乎成了万人嫌。

    他没有一点安静的时候,不是小大人似的学他爸爸背着手到处看看,就是在花园里乱钻,老保姆琴姨说,一会儿不看着,这小猴子就能上树。

    儿子再顽劣,杜蘅知依然疼得像块宝,哪怕他闹得人不得清净,她也不忍心责备他一点,有时候气急了,也不过是拧一把他肉嘟嘟的小脸,大多数时候,她把小儿子搂在怀里亲个没够。

    六岁的时候,丁潜被父母宠惯得愈发无法无天,一连气走了两个教围棋的老师,丁兆宁怒不可遏,把儿子按在沙发上,拿起鸡毛掸子就是一顿胖揍。

    这小子倒好,咬着牙不肯哭一声,眼见小屁股打肿了,丁兆宁依然没有消气。

    杜蘅知爱子心切,见他连哭也不哭一声,怕儿子给打坏了,着急想看看他,可老伴儿教训儿子正在气头上,她也不敢护短。

    再说,那小子犟起来的时候也确实可气,杜蘅知心里念叨着,傻儿子,你要是哭两声,也许你爸爸气就消了。

    幸亏丁骏放学来看到这一幕,跑过去护着丁潜。

    “爷爷,别打小叔,小叔不是故意的,那个老师教得一点都不好。”丁骏眼见小叔叔挨打,恨不得挡在他身上。

    丁兆宁爱儿子,也疼小孙女,看到可爱的小孙女眼泪吧嗒地求情,也就强压下怒火,拂袖而去。

    “小叔,你别哭,我给你拿冰淇淋去。”丁骏抹着眼泪,抽泣着安慰丁潜。

    “我没哭,我才不哭呢。”丁潜坐起来,忽然间哎哟一声,他忘了屁股刚挨过打,哪里能坐。

    “你别坐着了,屁股会疼,就这样趴着吧,吃饭的时候我喂你。”丁骏善解人意地笑道。

    “去给我拿游戏机来。”丁潜“光荣”负伤还不忘记发号施令。丁骏坐着不动,“你还玩,给爷爷看到,又要打你啦。”

    “那我回房间去玩。”丁潜从沙发上爬下来,忍着屁股上的剧痛,一拐一拐地上楼去了。

    吃饭的时候,丁兆宁见小儿子不在,让保姆去叫他下来,丁潜不敢不依,噘着小嘴下来了。

    丁骏一看到他,丢下饭碗跑到客厅给他拿坐垫,刚要放到他椅子上,就被她爷爷阻止了。

    “不许给他放棉垫子,让他好好长长记性。”丁兆宁下决心狠狠教训儿子一回。

    这小子被惯得实在不像话,居然趁围棋老师睡午觉的时候在他没剩几根头发的头顶上画了两只乌龟。老师回家以后照镜子看到,脸都气白了。

    老爷子年近七十,几十年来一直是威严的一家之主,他既然发话,就没有人敢说情。

    丁潜可怜地端着他的小碗,默默地吃饭,屁股上的疼痛火辣辣又钻心,然而更委屈的是他的心,他没想到,一向疼爱他的父亲生起气来这么吓人。

    丁骏同情地看着小叔,尽管他低着头,依然能看到他小脸上挂着泪,滴落到碗里,可是,他表情里那种无声的倔强,也让丁骏很佩服他。

    除了婴儿时期,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哭,也是最后一次。

    这次以后,丁潜很明显收敛了许多,只是他那种张扬的性子早已刻在骨子里,上小学之后,他很快成了全校名人。

    这位名人之所以出名,不是因为德高望重的父母,不是因为聪明过人的才智,而是因为他各种刁钻古怪的想法,经常问得老师下不来台。

    “同学们,你们应该和雷锋叔叔一样,养成写日记的习惯,对提高你们的读写能力很有帮助。”语文老师和蔼地说。

    “老师,雷锋生于1940年,为什么我们要叫他叔叔,而不是爷爷?他做好事不留名,为什么别人每次都能找到他部队?”丁潜不大喜欢语文老师,觉得她没有英语老师漂亮。

    “你坐下!”语文老师生气了。

    “一只熊,掉进20米的大坑,2秒后落到底,问熊是什么颜色?”数学老师念完题目,看着台下,学生们都在冥思苦想,只有丁潜举手。

    早就听说了这小子的坏名声,数学老师故意对他视而不见,叫了学习委员。

    “老师,是北极熊。20米的大坑,落地用2秒,则重力加速度约10米/秒,而地球上最接近这个速度的地方,是两极极点,所以是北极熊。”学习委员得意地说出答案。

    数学老师满意地点点头,刚要表扬学习委员,丁潜又在台下发言。

    “老师,北极被冰川覆盖,挖不了20米大坑,所以不应该是北极熊,而是靠近北极的西伯利亚地区的灰熊。”

    “你出去!”数学老师一向看不惯这小子毫不谦虚的作风,在被他气得小宇宙爆发之前将他拎出去罚站。

    就这样,丁潜在小学只待了三年,就被校长和老师们赶去上初中。校长跟丁兆宁说,您这孩子,太聪明了,上小学太屈才。

    就这样,丁潜以十岁之龄升入初中,不仅成绩名列前茅,也没再惹什么事,乖乖地读了三年书,不是因为他性格变了,而是因为他发现了一个问题。

    因为小学连跳三级,丁潜在班上年龄最小,自然没有同班那些大两三岁的男同学长得高,跟他们混在一起久了,丁潜觉得很不痛快,尽管他是个小帅哥,可很明显,女孩子们都不喜欢人群里矮一截的人。

    为了不继续跳级,丁潜只得安分守己,把聪明才智全都藏起来,平时在学校里按部就班,只有在回了家以后,他才进入另一个小天地。

    上中学以后,他迷上了观星,把压岁钱和平时积攒的零用钱全花在购买器材和书籍上,加入天文爱好者协会后更是如鱼得水,不仅每天自学天文知识,还给自己制定了人生规划,就是那时候,他决定要进最好的大学学习天体物理。

    学霸的人生是不能解释的,丁潜每天夜观星象,怎么也没想到望远镜也会给他惹上麻烦。

    某天他放学回家,发现客厅里有个陌生的中年女人坐在沙发上,直眉瞪眼,两颊肌肉微微抽搐,一副气鼓鼓的样子,而他妈妈杜蘅知则坐在一旁跟那女人说话。

    看到丁潜进来,中年女人开了腔,“您这孙子得好好管教了,再不能惯着他,小小年纪学什么不好,学人家偷窥,您当我们不知道呢,他房间里有一台高倍望远镜正对着我女儿的房间,每天晚上他都对着望远镜偷看我女儿。”

    丁潜瞬间明白了,这中年女人就是对面小楼新搬来那户人家的女主人,雁京的房地产业蓬勃发展,很多人搬离了军区家属院,把原先的房子出租,若是熟邻居,谁会闹这种误会。

    杜蘅知当然不相信儿子买那些观星器材是为了偷窥女孩子,半软半硬地解释着,“您误会了,我儿子不是那种人,他房间里的望远镜是用来观星的天文望远镜,能看到银河系外的仙女座星云。”

    杜蘅知笑容可掬,有意强调“儿子”两个字,她从来不避讳高龄生子,特别是有人误会丁潜是她孙子的时候。

    中年女人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半天才讪讪道:“我们刚搬到这里,不知道情况,我女儿胆子小,看到有个男孩子每天晚上架个大炮筒对着她,她就以为是在偷窥,不过,我也亲眼见过您儿子房间里那个炮筒,太容易让人误会了。”

    丁潜刚要说话,丁骏和夏绿从琴房出来,丁骏早已听到客厅里的对话,故意上前挽着丁潜胳膊,向中年女人笑道:“阿潜才不会偷看你女儿呢,阿潜是世界上最好的男朋友。”

    美少女丁骏眼睛眨巴眨巴,中年女人彻底泄气,嘀咕两句也就走了。

    杜蘅知亲自送客,丁骏笑弯了腰,指着丁潜道:“老实招供,你有没有偷窥人家女儿?”“她女儿不好看。”丁潜背着书包,一边说一边上楼。

    丁骏讶异地看着他背影,和夏绿面面相觑,难道他真的用望远镜偷看人家了?

    两个女孩悄悄上楼,丁骏轻手轻脚地推开小叔书房的门,见他聚精会神地趴在书桌上写功课,对夏绿招招手,蹑手蹑脚走过去,猛然站到他对面想吓他一跳。

    哪知道丁潜早有防备,看到她俩进来只抬眼看看,并不好奇。

    丁骏双手托腮,很感兴趣地看着他线条优美的侧脸,“你怎么知道她女儿长得丑?”

    “相由心生,有其母必有其女。”丁潜低头继续写功课。

    这小子平常不爱说话,但每回说话,都是一针见血。

    “阿潜,从来没听你说喜欢哪个女孩,你该不会是还没开窍吧?”丁骏笑嘻嘻地跟她小叔插科打诨。

    “谁说我没开窍。”丁潜表情冷冷的,他都高中了,怎么可能没开窍。

    “那你喜欢谁?叶小舸吗?我看你跟她好像很谈得来,她过生日你还送她礼物。”丁骏提起一个女孩子名字。

    “谈得来也不代表有感觉。”丁潜是个感觉至上的人,没有感觉,再漂亮的女孩在他眼里也是没有色彩的。

    那种色彩具体是什么样子,以他目前的年龄,也没有清晰的概念,但是他心里开始知道,他喜欢的人,一定要是与众不同的,一见面,彼此就能被对方的眼神吸引,心跳加速、魂牵梦萦。

    夏绿走到他身边,看看他正在写的功课,题目意思她看不懂,但她认识公式符号,知道那是物理题。

    丁潜见这小女孩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目不转睛看着自己的作业本,忍不住挖苦她,“头伸得这么长,你看得懂吗?”

    夏绿没在意他的语气,用法语道:“物理。”

    “你说什么?”丁潜没听懂她念叨什么。

    “是法语,物理。”夏绿告诉他。

    “你知道这是物理题?那你会解答吗?”丁潜太意外了。一个九岁的女孩子,竟然看得懂高中物理题。

    夏绿点点头,“我不会解,但我认得这些符号,是物理学公式里用的。”

    “你这么聪明,学校竟然让你上小学一年级?”丁潜觉得学校太不负责任了,这么个天才,居然不进行智商测试,而是放到一年级。

    夏绿道:“我认识的汉字不多,也不会写,小丁丁的课本我看不明白。”丁潜这才点点头。

    磨蹭半天,丁骏见小叔只顾埋头苦读,很有些无趣,他一向鬼主意最多,怎么自从上了中学,越来越老实了,老实得自己都快认不出他了。

    无聊中,丁骏走到天文望远镜旁,好奇地眼睛对着镜头看过去,只觉得视线一片模糊,调整了角度之后,视线豁然开朗,点点繁星近在眼前。

    “阿潜,你教我看仙女座星云。”丁骏半眯着眼睛看着镜筒里浩瀚的宇宙。

    “让程慕泽教你去。”丁潜开玩笑地说。

    “就要你教。”丁骏撒娇道。

    “我指给你。”小小的夏绿自告奋勇,也不等他们叔侄俩同意,走到望远镜前调整角度和焦距,用了大约五分钟,找到仙女座。

    那一团粉红色星云让丁骏惊喜不已,她头一次发现,人类的视野能够如此开阔。

    “绿绿,你真棒,什么都知道。”丁骏夸赞夏绿。

    夏绿只笑笑。

    丁潜好奇地抬头看夏绿,见她不声不响站在那里,安静乖巧的外表下,那份从容淡定与众不同,心中不禁疑惑,极少有女孩子对天文学感兴趣,观星在天文爱好者眼中是个有趣的事,但在一般人眼中,却是枯燥乏味的。

    她是他遇到的第一个与他有着同样爱好的女孩子。

    夏绿并不知道身后有两道探寻的目光一直看着她,她看向窗外,见对面小楼上有个女孩在窗前,拉了拉丁骏的衣服。

    丁骏正对着镜筒观星,夏绿拉扯她两三下,她才反应过来,扭头看她。

    夏绿指了指窗外,丁骏看过去,也发现了对面的那个女孩,猜测她就是刚才找上门说丁潜偷窥的那个中年女人的女儿,心想,改天得会会她去。

    夏绿猜出她心思,小声道:“她家门口有棵树,我爬上去。”

    丁骏也是个淘气鬼,眼珠转转,当即表示同意,两个女孩一起跑出家门,趁着夜色,跑到对面小楼的梧桐树下。

    梧桐树生长多年,非常高大,树冠早已没过小楼屋顶,一根粗壮的树枝正好延伸到二楼窗口下方,夏绿是爬树好手,脱掉鞋,像个灵巧的小猴子,三下两下就顺着树干爬上去。

    丁骏站在树下叹为观止,她一直被家里人像公主一样捧在手心里,爬树这种事,她想也不敢想。

    房间里的女孩刚洗完澡正梳头,忽然看到窗户上贴上一张小小的人脸,吓得把手里的梳子掉在地上。

    她正要尖叫,却见那张脸的主人用小手敲了敲窗户,这才意识到,是一个小孩儿爬在树上。

    夏绿见她打开窗,表情忐忑不安,用很轻的声音道:“小叔叔没有偷窥你,他的望远镜是800倍聚光的天文望远镜,只能看远不能看近。”

    夏绿回脸指向丁潜的窗口。那女孩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看,脸上略有笑意。

    “我妈跟我说了,是我误会了,对不起。”女孩道歉。夏绿跟她笑笑。

    就在这时候,树下有个人叫他。

    “夏绿,你爬那么高干吗,快下来!”丁潜仰头望着夏绿,一脸着急。

    他做完功课,到窗口呼吸新鲜空气,哪知道看见丁骏鬼鬼祟祟地站在对面的一棵大树下,立刻猜到其中必有古怪,赶紧下楼去找她们,果然不出他所料。

    夏绿这丫头性子也真野,爬上

    那么高的树,还斗胆站在树枝上,她倒不怕树枝承受不住她的重量会折断。

    夏绿怕惊动大人,只得小心翼翼地贴着树枝往下爬。

    丁潜见夏绿站在树丫上要跳,赶忙伸出手臂,“太高了,你别乱跳,小心摔了,我接住你。”夏绿跳下来,被他稳稳接住。

    “淘气死了,看我不跟三嫂说才怪。”丁潜把夏绿放下来。夏绿冲他扮了个鬼脸。

    楼上那女孩原本担心地看着夏绿,听到丁潜声音,视线一转,见对方是个英俊少年,心顿时怦怦乱跳,几乎看呆了。

    回到家里,夏绿告诉丁潜:“我跟那个姐姐说过了,你没有偷窥她,她已经知道是个误会,你以后不用担心她妈妈再来找你麻烦。”

    这孩子真是心细如尘,丁潜有点感动,笑着摸摸她乱蓬蓬的蜷发,“你这小东西,鬼主意还挺多。”

    他并没有把这件事记在心上,也没有注意到对面那户人家的女孩经常有意无意在上学和放学的路上跟着他。

    他步行,她也步行;他进地铁,她也进地铁;他一路挂着耳机,偶尔跟着音乐手舞足蹈,她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一举一动。

    这个英俊少年,他跟她同校,但是比她高一个年级。

    有好几次,她鼓起勇气坐在他身旁,他没察觉,不是挂着耳机面无表情,就是闭着眼睛养神,安静的他和热闹的地铁人群不像是来自一个世界,她跟踪这么久,没见他和任何人说过话。

    睡着的时候像希腊神话里的美少年,长长的睫毛和挺直的鼻梁有着最优美的弧度,她很想拍下他的侧颜,却不好意思。

    这样的跟踪和关注持续了几个星期,直到某天,丁潜放学回家,站在家门口按铃,一个漂亮少女跑过来叫他,他惊讶不已,怎么也想不起来她是谁。

    少女鼓起勇气把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交给丁潜,没等丁潜说话,她红着脸跑开了。丁潜莫名其妙,看看手里的东西,又看看那少女背影,忽然明白了,眼睛里多了几分笑意。

    丁潜愉快地走进家门,虽然这不是他头一次收到女孩子的情书和礼物,但还是让他有点兴奋,不管他喜不喜欢那个女孩,有人喜欢他,就让他高兴。

    客厅里,夏绿正和丁骥一起做功课,看到小叔一脸嘚瑟地走进来,胳膊肘捅了捅丁骥。丁骥也看过去,但他的注意力是小叔手里的礼盒。

    “小叔,你拿的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打开看看。”

    丁潜坐到沙发上,把礼盒包装打开,发现里面还有一个盒子,打开盒盖一看,是一块心形巧克力,顿时没了兴趣,把巧克力给丁骥吃。

    丁骥也不爱吃这些,又给夏绿,夏绿推开,把巧克力放回盒子里。

    两个男孩都没有注意到,一个小小的粉红色信封落在地上,夏绿捡起来看。

    “心……分……不……”夏绿念出来,上面一行字,她一大半不认识。

    丁骥见她念得结结巴巴,一把抢过卡片,摇头晃脑大声念道:“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小叔,这是什么意思?”

    丁潜大笑,见两个孩子不解地看着自己,笑道:“古诗的意境要自己去体会,解释成白话就没意思了。”

    丁骥道:“可老师教我们唐诗的时候,都会用白话解释一遍,还让我们背诵。”

    “那是因为你们理解力有限,老师引领你们体会诗中的意境,如果连意思都不明白,何来意境。”丁潜的文理科学得一样好,尤其喜欢古诗词。

    他们说话的时候,夏绿把那张卡片翻来覆去看看,疑惑道:“这是情书吗?”

    “嘿,你知道什么叫情书?你见过?”丁骥凑过头来看。

    夏绿没答他的话,反而看向丁潜。丁潜笑而不语,哪怕小女孩用水汪汪会说话的眼睛看着他,他也守口如瓶。

    丁潜没想到,这件事会给他惹上麻烦,路走得好好的,遇上三只“拦路虎”。

    那三个少年跟丁潜差不多年纪,先是勾肩搭背故意走在他前头,一时快一时慢,丁潜往左,他们也往左,丁潜往右,他们也往右,起意要拦他。

    丁潜起先没注意,差点撞上他们中的一人,才意识到,他们这是要找自己麻烦。

    他决定先发制人,拍了拍其中一人的肩,“怎么着,哥几个想找我练练?”

    那几个少年见这小子年纪不大,还挺上道,也不兜圈子,“选个地方吧,单挑还是带人,随你。”

    对方虽成群结党,丁潜却不畏惧,从容道:“今天我有事,明天下午,城南汽车厂,不见不散。”说话间,从背包里取出便笺纸,写下自己手机号码,撕下给对方。

    这是他们这一片男孩子打架的规矩,约定了日子,就不能反悔,相互留下号码,谁失约了,就是认怂,从此见了对方就得乖乖叫哥。

    雁京城南是旧城改造的死角,地段偏僻,常住人口也很少,早些年犯了事的人都爱往那里躲,后来成立汽车厂,渐渐兴旺起来,但近几年随着国企改制,汽车厂经营不善早已倒闭,那里荒废多时,成了很多青少年相约打架斗殴的地方。

    “去汽车厂练练”成为很多男孩子的口头禅。

    选那个地方会面,这小子是个会打架的主儿,三个少年互递眼色,对丁潜的淡定颇为意外。

    原本,他们在路上拦他,只是想吓唬吓唬他,要是他就此求饶,就借机羞辱他一番,哪知道这小子来真的,他甚至连原因都没问,就跟他们约好了打架的时间地点。

    回到家里,丁潜谁也没声张,悄悄给自己准备打架装备。

    要想打架,先得学会挨打,从小到大,丁潜跟别人打架无数,早就学会了怎么应战。

    一双能跑路的鞋是首要的,打不过的时候不能硬顶,先逃跑,命保住了,不缺胳膊少腿,以后有得是机会报仇。还得穿有口袋的裤子,方便放手机,万一受伤了,能及时打120急救,他不准备叫人,决定以一敌三。

    除此外,他什么都不带,轻装上阵。

    夏绿上楼来,本想叫丁潜下去吃饭,结果看到小叔叔在他自己房里摩拳擦掌,不知道在练什么功,好奇地走进去看看。

    “小叔叔,你在学李小龙?你还会中国功夫啊?”夏绿看过中国功夫片,知道李小龙成龙李连杰都是华人功夫巨星,看到丁潜的动作,觉得很新奇,难道中国人真的都像电视里演的,人人都会功夫?

    丁潜见她目不转睛看着自己,笑道:“不是学李小龙,李小龙是咏春拳,我这是擒拿格斗。我爸给我找的师傅,我师傅是退役特种兵。”

    他十岁就上了初中,家里人怕他在学校被欺负,让他在跆拳道和擒拿格斗中选一样,他选了擒拿格斗。

    趁夏绿不注意,丁潜眼疾手快地抓她手臂,一个侧翻就把她翻倒在地。

    “呀——”夏绿哪里知道他会来这一手,背摔痛了。丁潜赶忙把她扶起来,咧嘴笑:“要提高警惕,别被人偷袭。”

    夏绿忘记了痛,狐疑地盯着他,“你这是要找人打架去啊?拿我先练练?”丁潜大笑,替她揉揉后背,这丫头真是猴精,什么都瞒不过她。

    “我没找人打架,我就是闲不住,想活动活动。”丁潜装模作样地踢腿抡胳膊。

    他可不想让家里人知道他约了人打架,他爸爸早说过了,不许他打架,所以每次打架,都是偷偷摸摸的。

    “要打架,你可别自己一个人去啊,受伤了都没人帮你。”夏绿不放心地说。

    “我不会打架的。”丁潜脱口而出,紧接着又道,“也不会受伤。”

    夏绿见他一脸嘚瑟,没再多话。

    第二天是周末,丁潜中午吃完了饭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很久很久没出来。夏绿好奇,几次跑上楼,推推他的门,都没人支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