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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十五章


    周芷伊点头,指了指纸张最上方的空白处:“这这这,宜宁把词名写上。”

    对于老熟人,宜宁也愿意纵容,写完词后,听话地又填上词名。

    看宜宁写完,周芷伊心满意足地拿起纸。

    心想,等宜宁日后出仕了,这纸怕是能值不少银钱。

    众人也围了上来,先看到宜宁的字,稍稍有些失望。

    本以为小神童的字会别具一格,结果却是最标准的馆阁体。

    一笔不短,一笔不长,只是工整,全无个性。

    男郎们不好意思凑得过近,看众人都围着那纸,宜宁似乎有些被冷落。

    羞涩的想拉章掇找宜宁说话,却见章掇低着头没有反应。

    “朱秀才,你好厉害啊!”一个大胆的公子靠近宜宁。

    宜宁闻声看去,冲那公子露出个谦和的微笑。

    “朱秀才,京都和庆阳府差别大吗?”这微笑对于那公子,似乎是奖赏一般,忍不住又向宜宁靠近些。

    “不大,京都有的,庆阳府也有。”

    “真的吗?那京都的男郎们都穿的什么啊?最近在京都什么饰面最流行?”

    “这个,我倒没有关注,此番回去我会注意一下,下次有机会告与你。”

    “倒不用。”那公子羞红了脸颊,没来得及继续应声,就被其他公子的发问截了去。

    “朱秀才,京都有什么特别的吃食吗?”

    “朱秀才,你每日都看些什么书?”

    男郎们见不管那公子问宜宁什么,她都会温声的认真回答,怕失了先机。

    一个个也忘记了羞怯,将心中的好奇都抛向宜宁,希望宜宁能记住自己。

    “唉,宜宁,来来来。”

    周芷伊斜眼一看,见宜宁被男子们围住,觉得好笑,但还是仗义地解救出自己的好友。

    取走纸,又将宜宁拉走,只留下一只炭笔孤零零的被遗忘在石桌上。

    这行为不仅得罪了一众男郎,也惹恼了正想仔细诵读蝶恋花的女郎们。

    但也无奈,不好追去。

    那周芷伊毕竟是绵州通判的女儿,只能将不满藏在心里。

    “小豆豆,我瞧你在京都怕是被我姑母折腾狠了吧。”

    周芷伊扯了根草叼在嘴里。

    “你看看你,现在一点人气都没有。”

    “幸好词里还能透出点生气,说罢,惦记谁家公子呢?”从怀里拿出那纸,细细欣赏。

    “我前两日,拜访你母亲时,她还与我道,有打算将你送去京都,让老师教导呢。”

    宜宁不回应周芷伊调侃,只吓她。

    “真得?!”周芷伊蹦高。

    词也不管了,扔下纸就过来扯宜宁:“你与我玩笑罢,啊?”

    宜宁挑挑眉,也不答。

    捡起地上的纸,妥善折好,又塞入周芷伊手中。

    “送你了。”算是道别,她看见不远处朱语朝自己挥手,阔步走去。

    只留下周芷伊在原处,表情不断变换。

    不会是真的吧,宜宁前两日确实来拜访母亲了。

    母亲还与自己称赞宜宁,说自己难得交了个不错的朋友,夸宜宁才华出众偏又懂得收冽锋芒,未来不可估量。

    母亲不会真有这个打算吧,周芷伊来回思索。

    不能去问母亲,万一宜宁逗自己,自己去与母亲一说,反倒让母亲上心了怎么办。

    又想,母亲按理不会与宜宁道这些的。

    可是,万一真得道了呢,自己是不是要提前做些准备,好到时候抵抗母亲的决议。

    许多不确定,能确定的只有自己真得不想去京都,毕竟对姑母,那是真得全身都发怵。

    突然看到手里的纸,有了,把这么不庄重的词给母亲看看好了。

    如此,母亲便也就知道宜宁那正经的外表下,实则憋着坏呢。

    如此也说明姑母的教导尚不那么成功。

    周芷伊如何行动、如何打算,宜宁不在意,她正跟随武氏急匆匆的赶回朱府。

    章掇还在宴会,也没来得及去唤他,只待会再派人去接。

    连赐在从京都回来的路上就伤了病,一直不好。

    一回来就被武氏拘在院里修养,一是为了请大夫为他治病,二也是避免连赐将病过到宜宁身上。

    却没想到,今日午时,连赐突然不好。

    朱道温在府中得知后,忙唤人去告与武氏和宜宁。

    但当二人赶回朱府,能看到的,也只有闭上了眼睛的连赐。

    花园里,蝴蝶围绕在一簇红色花朵上,上下扑弄,舍不得离去。

    宜宁坐在秋千上,静静想着,最近又有了两种新的感受,自己打算将两者都唤为“连赐”。

    一种是恐慌与不舍混杂,这种感受是看到了一个本以为可以随时见到的人离去而产生的。

    另一种是钝钝的痛感,是环顾周遭,却发现所熟悉的那个人再也不会出现的淡淡思念。

    “阿晴。”朱道温抚上女儿的肩膀,看女儿脸上布满泪水。

    心中疼痛,这是女儿第一次感受到真正的离别,令人绝望的离别。

    “母亲。”

    宜宁看着眼前熟悉的人,突然明白。

    这个人,以后自己也会失去,甚至可能下一刻也可能突然患上了什么病,而后便消失在身边。

    “连赐”涌来,颤抖的抱上母亲,蜷缩在母亲怀里。

    这安全的感受和在连赐怀里一样。

    宜宁的记忆从不缺损,她能记住连赐的怀抱也曾这般,让自己安心。

    看戏之人成了戏中人,所有的感受都那么真切。

    于是,宜宁也只是一个普通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