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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父权

    庄福全进殿的时候成阳帝正在殿内烦躁地踱步。他脸上泛出不正常的潮红,双目暴突,眼中中有着清晰的血丝。

    他赶忙迎上去将木盒奉上:“陛下,丹药拿来了。”

    那木盒打开,里面整整齐齐铺着十二粒黑色的药丸,与此同时一股浓郁的香气逸散了出来。

    成阳帝当即将手伸进盒中,迫不及待地抓了一枚填进嘴中,不过片刻,他便露出了满足的迷幻表情,眼神开始涣散。

    见此情状,皇后和公主皆沉默不语。

    宫内皆知皇帝沉迷丹药,可却不知他对丹药的渴求已到了如此地步,甚至服用丹药前后仿佛变了个人一般。

    丹道长到底给皇帝吃的什么丹药?

    此时所有人心中都浮现了一个想法——若是能得到此丹的配方,说不定可以借此操控皇帝!

    庄福全见丹药已起了作用,趁机低声对陛下道:“陛下,安和公主还在外面跪着呢。”又补充道:“公主还是孝顺陛下,这丹药便是她为陛下带过来的。”

    此时成阳帝的情绪明显稳定了不少,挥挥手大发慈悲地让宫人将应落年从外面放进来。

    郑皇后冷着脸扫了庄福全一眼,最终还是没有阻止。

    殿中成阳帝卧在软榻上,郑皇后坐在软榻另一边的椅子上,应若菱和应芊芊各寻了圆凳坐了。而应落年由宫人领着进了殿,殿中却不可能有她的位置,她便只能再度跪下。

    “你最近性子变了不少。”半晌成阳帝缓缓开口。他吐字不甚清晰,好像有口浓痰含在嘴中一般:“之前你在慈宁宫闹了那一场朕没同你计较,因为那是家事,你丢人丢在家里,朕都可以替你兜着。”

    “可是这次,你私自出宫还一夜未归,丢人丢到了外面去,你丢的是皇家的颜面!”

    成阳帝浑浊的眼睛落在应落年身上,直看得人身上、心里都忍不住发冷。

    应芊芊微不可察地扬了下嘴角,又在弧扩大前生生忍住了。成阳帝最是好面子,应落年这次可是拔了虎须了。

    但应落年却丝毫不惧,抬扬起的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不解和骄纵,反问道:“我去找了颜珞又如何?父皇臣妾天下,万民莫不尊您为主。既然这天下是父皇的天下,我是父皇的女儿,谁敢来说皇帝女儿的闲话?”

    “《女德》、《女诫》教的是在寻常人家做妇人的道理,可女儿又不仅是妇人。三纲之中,虽有父为子纲、夫为妻纲,可君为臣纲才是三纲之首。父皇是君,自然女儿也是君,妇道怎可凌驾于君道之上?旁人又怎可只以妇道论儿臣?”

    这话说得有意思。虽然在场诸人都知道她是在诡辩,可又确实有点道理。概因她有公主的封号,若论礼法上她的确是“君”。

    可即便是君,便可以不顾世俗礼教肆意妄为了吗?

    若换一个人肯定要斥责她的狂妄悖逆,然而此时她辩论的对象是成阳帝,是这个皇朝的皇帝,是最想让“君权”凌驾于一切之上的人。

    成阳帝独断专横,最是虚荣。应落年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自己所作的一切都仰赖于他至高无上的权柄,这让他极其愉悦。

    “朕家的公主,自然不用顾及旁人的看法。”成阳帝赞同。

    这一句话便是不再追究她出宫晚归这件事,甚至连她昨夜一整晚去了哪里都不打算问了。

    郑皇后不甘心,插嘴道:“可毕竟颜珞喜欢的是你八妹,这种时候你去找他怕不是太好,平白让别人误会,本宫也是为你着想,不想你们伤了姐妹和气。”

    她的话成功戳到了成阳帝隐秘的心思上。自负的人通常都有极强的掌控欲,当在自己掌控下的人生出了旁的心思、想要反抗自己的决定时就会格外恼怒。

    所以他在科举舞弊案时会对应落年的跪求熟视无睹,会在她大病初愈后只因为一个空穴来风的流言就将她嫁去突厥。

    这都是因为他觉得自己的父权被冒犯了。

    只是刚刚应落年才隐晦地拍了他一通马屁,成阳帝看着面前少女肖似萧怜妃的眉眼,决定给她一个机会。

    “你就这么喜欢颜珞,不惜要抢你妹妹的姻缘?”逍遥丹的药效快要过去了,他的身体在药物带来的亢奋结束后逐渐感到疲惫,“若你当真那么喜欢他,朕便下旨让他做你的驸马。”

    “父皇!”应芊芊大惊。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成阳帝却不理她,只是微微倾身,盯着地上的应落年问道:“你意下如何?”

    应落年眼皮一跳。

    “女儿的婚事自然由父皇做主,万不会有别的心思。”她道:“儿臣的确曾心仪颜大人,可自他向陛下请婚后女儿便断了这份心思,昨日去见他也只是说清楚此事。”

    “女儿与他,从前未有逾规,今后也不会有。”

    成阳帝看了她半晌,确定她并不是在说谎话,终于满意了,让她从地上起来来到自己身边,拍着她的手道:“你能这样想是最好的,颜珞非是你的良配,等之后朕细细为你挑一个更好的男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