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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睡意朦胧

    公元一九七零年深秋一天,中岳嵩山北麓深山顶,斜阳普照,山风劲吹,弯月如勾,夜鸟悲啼。

    深夜,天恩躺在光光荆条席上,碾转反侧,难以入眠。

    天恩裹一件劳动布作的满是污渍补丁夹袄,穿一条脏的分不清颜色大裤头,裸露出圆圆大脑袋,长满青筋细长脖,鸡爪样双手,掀把粗双腿,布满血道道双脚,寒风袭来,十五岁天恩,一米四身躯,虾米一样蜷缩一团。

    无数虱子、跳蚤、臭虫附在肋骨条条皮包骨上,痒的天恩胡抓乱绕。

    身子已麻木,干瘪凹陷肚子不停咕噜,早上红薯面汤,中午红薯面片,晚上红薯面条,三顿红薯面野菜槐花饭,经过一天满山撵羊,天恩饥肠辘辘,饥饿难忍。

    头昏眼花天恩,颤悠悠爬起,下意识摸向院门旁茅草搭建小灶房。

    经过姥爷油毡卧室,隐约听见屋里发出悉悉索索金属磕碰声,天恩停下脚步,食指粘些唾液,轻轻在报纸糊的窗纸上戳个小洞,一只眼眯向屋里,透过昏暗煤油灯光,看见姥爷坐在炕席上,炕席小木桌上放着一个薄薄红皮小本,两个斑驳红五星在姥爷手里反复抚摸着。

    姥爷高高颧骨上泛出点点红光,凹陷空洞浊眼炯炯有神,凌乱山羊白胡,随摇曳昏光微微左右飘摆。

    抚摸好一会,姥爷满脸皱褶颤动,瘪嘴咧开,漏出满嘴唯一黑牙。

    姥爷颤巍巍下炕,紧紧腰间即将脱落裤头,转身披上满是破洞夹袄,用手理理头上几根残存白发,姥爷别两颗红星在左胸,把靠墙竖在床头红缨枪,平直搁在右肩上,左手齐眉伸展开,挺胸、昂头,迈开稍微罗圈短腿,围着矮矮土炕,来回匆匆走起正步。

    好奇心驱使天恩看了好一会,终难忍饥寒,慢慢扶墙摸进灶房,双手伸入一口大缸,吞进数捧很浓霉味干槐花,直到胃搅疼,嘴干呕,咕嘟咕嘟喝一瓢凉水,天恩痛苦蛰回栖息羊圈。

    饿意虽消,直冒酸水胃,疼的天恩出了一头虚汗。

    疼困冷痒,惺忪睡意中,天恩瞥见从未谋面爹娘。

    天恩老家在十几里外山下,出生三个月后一天下午,住的一间土窑洞经不住月余连阴雨闷泡,无声无息倒塌,村里人扒开泥土见到他时,他蜷缩在已断气父母臂弯里,小脸憋的通红。

    村里已没有近亲,邻居抱天恩到姥爷家寄养。

    小时候,天恩比较顽皮,爬高树,翻篱墙,摘瓜果,偷红薯,抓小鸡,逐野兔,凡能糊口,无论公家或野生,只要他撞见,只管抓来填肚子,邻居告了不少状,为此没少挨姥爷揍。

    姥爷家只有姥爷和比天恩大三岁小姨两人,姥姥、大舅、二舅、大姨在全国闹饥荒时,和爷爷、奶奶一样吃观音土撑死,姥爷为续香火,收个英俊机灵要饭小子,作小姨上门女婿,姥爷给他起名获生,为补贴家用,经大队推荐,获生前年开始代表生产队到外乡下煤窑。

    天恩十岁时,村里经不住姥爷多次缠磨,终让小姨下地挣高些工分,天恩接替小姨给村里放羊。

    天恩记事起,家里三间矮小土窑洞,姥爷姨夫一间,小姨一间,天恩和十几只羊住在一起。

    天恩从没见姥爷笑过,村里大人小孩很少搭理他,唯有和能随意驱使的羊在一起,闻着浓浓羊膻气,天恩才感到些许慰藉。

    爹娘影子渐渐模糊,红皮本和小红星充满脑际,天恩在笑意中睡着了。

    第二章梦想成真

    王家窝原是原始森林,经过大练钢铁洗礼,茂密森林只留下些零零落落瓜果槐树灌木树,散落于方圆十几里山坳,移迁繁衍五百多口王家窝村民,零零散散分居七个山坳里。

    一条十几里羊肠小道连接山外,农闲时村民们挑些核桃、杏仁、药材、鸡蛋等山货,下山卖给供销社,换回衣服、盐、锅碗瓢勺等必需品,诸如针线火柴之类物件,主要由供销社特许的,手摇拨浪鼓货郎挑担上山供给。

    听到拨浪鼓声音,主妇们回家翻箱倒柜拿出积攒的头发、废铁或其他值钱小东西,换些针线火柴之类小物品。

    蜂拥而来孩子们,两眼骨碌碌盯着货郎担里糖人、水果糖、糖豆,跟着大人来的孩子流着哈拉,怯怯扯大人衣角,少许大人熬不过孩子们眼泪,把手攒一搂头发交给货郎,换回几个米粒大糖豆,数落着交给孩子,孩子攥紧糖豆一缕风跑开,多数没有糖豆孩子,朝圣一样尾随后面,说尽甜言蜜语,幸运的获准闻闻糖豆,多数小孩只能饱饱眼福。

    货郎是孩子们期盼,是孩子们希望和最爱。

    天恩是孩子们异类,只远远看过糖豆,从没闻过,更没吃过。

    天恩最大愿望是每天拥有大把糖豆、水果糖、糖人,自己看个够,闻个够,吃个够,所有小看自己孩子们,天天时刻朝圣一样簇拥周围,说尽甜言蜜语。

    经过几天苦思冥想,天恩终于下定决心,有了自己大胆计划。

    平时总时躲着姥爷天恩,自从看到红皮书和红星后,密切关注着姥爷行踪。

    机会来了,很少出山姥爷,怀揣信封,寻址到五十里外拜访探乡战友,探听优属政策,需三天才能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