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禹更加老了，身子行动不便，很多时候都需要人照顾。

    从一开始能自己走动，到后来拄着拐杖，再到后来需要人搀扶着其实也不过几年的时间。

    孙道士不喜欢江子兮和周禹过多亲密的接触，于是照顾周禹就成了他的工作。

    见周禹连上厕所都觉得吃力，孙道士不由得摸了摸他的肩膀，一脸过来人的模样说道：

    “习惯了就好，当初我也是这样的。”

    周禹：“……”

    完全没有被安慰到怎么办？

    “你们今天早餐想吃什么？我烙了几个煎饼，你们想吃什么酱料的？”正在厨房和周晓一起做饭的江子兮问道。

    拄着拐杖艰难的从厕所里面出来的周禹愣怔的站在厨房门口，看着里面绑着马尾，正来回匆忙做饭的江子兮，心中起了莫大的悲伤。

    她还是这么年轻。

    可他却即将步入坟墓。

    他该怎么做……才能一直陪在她的身边？

    “番茄吧。”周禹愣怔了许久之后才说道。

    听到他的声音，只见江子兮回头嫣然一笑：

    “好巧，我也喜欢番茄酱。”

    周禹跟着笑了，满是褶皱的脸上看不到一丝胶原蛋白。

    五年后的一个晚上，周禹拖着苍老的身子，罕见的不需要人搀扶就来到了江子兮的房间里。

    彼时江子兮正倚在床上聚精会神的看电视。

    门被推开，江子兮有些意外的放下遥控板坐起来，上前搀扶住周禹：

    “周禹？你怎么突然起来了？”

    往日这个时候他不是应该早就睡了吗？

    他老了，如果没有休息好的话，次日身子是会很不舒服的。

    周禹被江子兮搀扶到了床前坐下，他手轻轻的摩擦着江子兮的手背，他手心的温暖甚至可以让皮肤冰冷的江子兮感觉到温度。

    “子兮，你能不能……让我变成吸血鬼？”周禹口出惊人。

    江子兮一愣：

    “如果成为吸血鬼的话，你知道后果的……”

    “我不在乎。”周禹毫不犹豫的说道，“我真的不在乎，子兮，我想要成为吸血鬼。”

    他想要……一辈子陪着江子兮。

    只要能陪着她，成为活死人他也心甘情愿。

    江子兮双手触碰了一下周禹的脸：

    “可是周禹，我不愿意。”

    不愿意看着他为了她成为一个只能在黑夜中晃动的影子，无法感觉阳光的温暖，无法闻到香气，无法尝到味道。

    那样的人生，不算是人生。

    便是一直希望可以长生的孙道士，如今也没有半分当年做老道士的半分开心和洒脱。

    周禹听罢，沉默了许久，他并没有开口辩驳，也没有生气，而是依旧慈和的笑着：

    “好，都听你的。”

    想必江子兮现在说的即便是让他去死，他也会立刻点头，然后轻声温柔的说：

    “都听你的。”

    他一直都是如此平凡的温柔着，

    江子兮感觉到周禹身上一点一点消失的生气，睫毛微微颤动，眼眶止不住的红了，但脸看着却依旧平静至极：

    “周禹，你是不是要死了？”

    周禹将头依托在江子兮的肩头，轻轻的嗯了一声：

    “我如果走了，留你一个人呆在这个世界上，你会不会害怕？”

    江子兮垂下眸子，会。

    会害怕的。

    周禹枯瘦疲惫的眼睛看着不远处的穿衣柜，眼神却并没有停留在穿衣柜的身上，而是飘离了出去。

    “子兮，你喜欢我吗？”许久之后，周禹问道。

    江子兮点头：

    “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