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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    那个鹿角头饰还是没有被扔进垃圾桶,只是扔出了房间。

        言砚一觉睡到了晚上,起来吃了晚饭,    又继续睡了。

        他前一天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到s国,    又被折腾了整整一晚上,    体力消耗得厉害,足足睡了一天才补足精神。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圣诞节翌日的清晨。

        纪觉川把行程往后推了两天,    今天也留在家里陪言砚。

        吃完早餐,    言砚找了部电影看。

        考虑到言砚的身体还有点不舒服,纪觉川想让他坐在自己腿上,自愿给他当个靠枕。

        但言砚不愿意坐上去。

        他往纪觉川某个地方瞥了一眼,    眼神像是在说“我才不上当”。

        纪觉川有些无奈,    只好在他背后塞了个靠枕,让他坐得舒服点。

        电视上的电影开始播放,    这是一部s国拍的超级英雄电影,    言砚很快就被电影的精彩内容吸引。

        电影第一季看完后,纪觉川又帮他放了第二季,    两人就坐在沙发上看了一上午的电影。

        中途纪觉川离开接了个电话,    是陆极打来的。

        陆极开门见山:“纪总,小徐说您把这两天的行程都推了,他怕打扰到您,    托我来问您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虽然这样问,但陆极心里早就有了答案。

        前几天言砚来找他要了纪觉川在s国的住址,今天小徐就说纪觉川把这两天的行程给推了,    这根本不用猜,    肯定是两人小别胜新婚,    忙着亲热去了。

        但作为纪觉川几年的老助理,他还是想帮纪觉川在新人助理面前立一个尽职的形象,再加上他也不是百分百确定,所以才打来这个电话。

        原本以为会得到纪觉川说处理私事的回答,没想到电话那边直截了当:

        “在家陪我爱人,这两天没空。”

        陆极嘴角抽了抽,总觉得听出了一丝显摆的意味。

        电话挂断后,纪觉川又坐回了言砚身旁。

        电影正好放到了最惊险刺激的地方,他一坐回去,言砚就靠了过来,给他讲他去接电话时错过的部分。

        等两季电影都看完,已经到了中午。

        言砚满足地伸了个懒腰,宽松的家居服因为动作露出一截腰,上面还有纪觉川留下的痕迹。

        他对此一无所知,也没注意到纪觉川变暗的眸色。

        “男主好帅啊,要是有第三季就好了。”言砚还有些意犹未尽。

        纪觉川瞥了一眼电视上的人,这两天来第一次没有附和他的话:“我觉得一般。”

        言砚惊异地看向他:“这还一般吗?”

        纪觉川抿了抿唇,转移话题:“中午想吃什么?”

        这话题转得生硬,但言砚也没发现,他认真地想了想:“我们在家做点家常菜吃吧。”

        “你来s国这么多天了,应该很想念国内的菜式吧。”言砚自顾自地说。

        纪觉川只当是他想吃家常菜了,点了点头:“我让人找个厨师来。”

        言砚拉住他:“我们自己也能做呀。”

        他其实是想跟纪觉川显摆下他之前跟张姨学的一道菜,要是请厨师来了,那他做的菜就一点也不起眼了。

        纪觉川有些意外:“你会做?”

        他知道言砚连削水果都不会,怎么可能会做菜。

        言砚点点头,毫不谦虚:“会做一道。”

        纪觉川失笑:“一道怎么够。”

        “你也做一道菜不就行了?”言砚仰头看他,“就做你最擅长的。”

        纪觉川唇边的笑意僵住。

        “不行吗?”言砚的语气有点失望。

        “可以。”纪觉川神色有点复杂,但还是答应了下来。

        “那我们现在去附近的超市!”言砚立刻又雀跃起来,跑进房间里换衣服去了。

        纪觉川拿起手机,给陆极发信息。

        [帮我找几个最简单的菜谱。]

        陆极回了句收到。

        很快,几个链接就发了过来。

        陆极:[纪总,这几个菜谱都特别简单,有手就能做。]

        纪觉川点开看了眼,步骤确实都很少,应该难不到哪里去。

        言砚换好衣服从房间出来,抱住他的手臂,突然想起什么:“老公,你这两天都不用工作吗?”

        “不用。”

        之前那几天之所以那么忙,是因为纪觉川想快点回国见言砚,所以才把行程排得很紧。现在言砚就在身边,他就算把行程往后推两天,也完全不耽误什么事。

        言砚放下心来,兴高采烈地跟纪觉川去超市。

        出门没多远的地方就有一家超市,言砚记着张姨告诉他的材料,很快就买齐了要用的东西。

        纪觉川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把材料清单记在心里,也顺利买齐了东西。

        回到家,言砚先去了厨房,在料理台上处理买回来的材料。

        因为跟张姨手把手学过,他很快就处理好了材料,不到半个钟,一道香味四溢的菜就做好了。

        纪觉川做菜的过程虽然出了点磕绊,但因为有陆极找到的“有手就行”菜谱,最后也还算顺利。

        两碟菜端上了桌,言砚才突然想到一件重要的事。

        他对着纪觉川眨了眨眼:“老公,我们没有买饭。”

        “……”

        纪觉川披上外套,去附近餐厅买了两份饭回来。

        *

        徐助理在陆极那里听说纪觉川身体没事,把行程推后只是为了在家里陪爱人后,就带着文件资料上了门。

        他之前担心纪觉川推后行程是因为身体原因,所以一直犹豫着要不要打扰,现在才放心地把文件送过来。

        门敲了两下就打开了,开门的人是纪觉川。

        看到他手里的东西,纪觉川朝客厅扬了扬下巴:“放桌上吧。”

        “好。”

        徐助理点头,刚走进去,就发现这房子有些变了样。

        前几次来的时候,这房子都跟它的主人一样井井有条,但也冷清又没有生活气息,可这次却有了很大变化。

        房子的墙壁和窗户都布置了圣诞节的装饰,沙发上扔了一本散文小说,一件浅色外套搭在沙发背上,抱枕像是刚被人坐过,上面还有些皱褶,还有一个可爱的鹿角头饰放在旁边的柜子上。

        只是短短两天,房子给人的感觉却完全不同了。

        徐助理把文件放在桌上,回头看了一眼。

        纪觉川正在收拾餐桌上的碗碟,弯腰把碗碟放进洗碗机里,高大挺拔的身影做起家务来不显突兀,反而有种从容的优雅,像是很享受这个过程。

        徐助理看到这一幕,有些怔愣,又注意到阳台上还有一个身影。

        阳台上的人只能看到一个侧影,但也能看出那是个漂亮的少年,他正微微弯着腰,拿着水壶给植物浇水。

        少年袖口露出的一截手腕洁白如雪,只是上面印了几枚红痕,像是雪地里开出的点点红梅。

        徐助理赶紧收回视线,匆匆朝门口走去。

        准备带上门的时候,他听到纪觉川的声音在阳台的方向响起。

        那道向来不带感情的声音,此时低低的带着笑意:“宝贝,冬天浇花要用温水。”

        另一道好听的声音惊呼起来:“结冰了!”

        笑声从阳台传来,明明只是寻常的事,对他们来说却似乎都充满了新鲜感。

        徐助理脚步在门口停了一会,才帮他们关上了门。

        *

        转眼到了跨年夜,纪觉川和言砚早早地去了花车巡游的地方,找了个好位置。

        s国的跨年夜热闹非凡,活动也很多,天色还没完全黑下来,街两边就已经站了许多人。

        夜幕降临时,梦幻又绮丽的花车缓缓驶来,一点点进入人们的视线。

        言砚仰头看着花车,眼睛亮晶晶的一片,拉着纪觉川的袖子不停给他指花车上的细节。

        后面的几辆花车都在跟游客们互动,经过他们面前时,言砚也跟着其他游客那样伸出手。

        走在花车旁边的盛装小姐姐牵住他的手,在他手背上亲了一下,朝他笑着眨了下眼睛走远了。

        言砚的手还没收回来,又被下一辆花车上的小姐姐拉住,往他手里塞了个糖。

        等几辆互动的花车过去,言砚手里已经拿了不少小礼物,跟旁边手里空无一物的其他游客形成鲜明对比。

        他的脸因为开心而红扑扑的,纤长的眼睫在眼睑投下小小的影子,漂亮的眸子里映着花车绚烂的灯光。

        纪觉川垂眼看着他,眼里有些笑意。

        言砚简直就是这种活动的宠儿,看他自然的样子,估计早就习惯了这种待遇。

        花车巡演还在继续,言砚口袋里装不下小礼物,就把剩下的礼物都放进了纪觉川的外套口袋。

        他踮起脚在纪觉川唇角亲了一下,眼睛弯弯:“分你一半。”

        又几辆花车驶过,就到了中场休息的时间。

        他们去附近的餐厅吃了点东西,言砚告诉纪觉川:“跨年倒计时的时候,花车巡游那条街的附近会有烟花表演,我们站的地方也能看见。”

        在餐厅坐了会儿,他们又在附近逛了逛,逛完一圈回来,言砚手上和脖子上都戴了各种发光的饰品,像是个吉祥物。

        街上的游客们也都戴着花里胡哨的发光饰品,欢声笑语一片,节日的氛围愈浓。

        离零点越来越近,最后几辆花车也缓缓驶来。

        闹腾了这么久,言砚一点疲困的感觉也没有,反而更加起劲。

        花车上穿着漂亮衣服的工作人员朝游客们撒着纸片和彩带,引起更大的欢呼声。

        最后一辆花车驶来的时候,也就是跨年倒计时的时候。

        花车上的人抓了一大把纸条朝游客撒去,接到纸条的游客很快发现,这些纸条跟刚才那些花车撒的纸片并不一样。

        言砚旁边的游客接到了纸条,他打开纸条后,惊异地给自己的同伴看上面的字。

        这时,花车上的人举起一个大灯牌,上面写了一串英文。

        “说给你身边的人”

        原来每张纸条上都写了一句话,而且纸条上的话还都不一样。

        远处已经响起新年倒计时的声音,拿到纸条的游客都在跟身边的人分享,还有些游客在跟着数倒计时。

        言砚没有接到纸条,他转过头,看到纪觉川手上拿了一张。

        他好奇地问纪觉川:“上面写了什么?”

        纪觉川好像说了一句英文,但周围倒数的声音太大,他没有听清。

        言砚抱着纪觉川的手臂,又凑近了点:“什么?”

        纪觉川这回说的是中文,但他说话的时候,新年倒数刚好数到了“三”,周围的声音都大了几个度。

        言砚揉了揉耳朵,还是错过了他的话。

        不远处的烟花表演开始了,朵朵绚烂的烟花绽放在漆黑的夜空中,倒数的声音也数到了“一”。

        言砚还想等倒数结束再问纪觉川说了什么,耳朵就突然一热,温热的气息喷在他耳畔。

        纪觉川的声音突然变得清晰,又像那夜空的烟花一样远。

        “你是我的心中挚爱。”

        言砚听到纪觉川这样说。

        他还没来得及确认这是不是纸条上的话,一朵烟花就在头顶绽放,新年到来了。

        异国欢乐的节日让人尽兴,最后言砚是被纪觉川抱回家的。

        他一上车就睡熟了,被纪觉川抱着下车进门也没有任何感觉,只是无比信任地揪紧纪觉川的衣服。

        把人放到床上后,纪觉川帮他脱下外套和鞋子,再盖上被子。

        言砚长睫颤了几下,醒了过来,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迷糊。

        “老公,新年快乐。”

        纪觉川含笑“嗯”了一声。

        言砚在零点过后就已经跟他说了新年快乐,现在可能是睡糊涂了,又跟他说了一遍。

        他也又说一次:“新年快乐,宝贝。”

        细雪飘落的夜晚静谧无声。

        回应他的,是轻柔如雪的亲吻,和滚烫相贴的心跳。

        正文完

                        清晨,    阳光从窗帘缝隙中照入,落在床上男人英俊的眉眼间。

        纪觉川眉心微皱,慢慢醒了过来,    习惯性地往身旁揽了一下,    却摸了个空。

        他瞬间睁开眼,    看到旁边空无一人,顿时整个人清醒过来。

        现在还没到早上七点,言砚怎么会不在床上?

        纪觉川坐起来,    穿上拖鞋,    准备出房间找言砚。

        他下楼找了一圈,从客厅找到厨房,又去了后花园,    都没看到言砚的影子。

        寻找的过程中,    他注意到家里的布置有些变化,但他满心都是言砚,    所以一时没有在意。

        楼下没有找到言砚,    他又上了楼,在每个房间找了一圈,    最后回到卧室,    眉头紧紧皱起。

        言砚怎么会突然没跟他说一声就出门?

        纪觉川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刚准备给言砚打电话,动作就突然顿住。

        床上只有他一个人的枕头,    也只有他一个人睡过的痕迹。

        除了他睡的位置以外,床上的其他位置都平平整整,根本没有第二个人睡过的痕迹。

        像是从始至终就只有他一个人。

        纪觉川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    心里的不安放大。

        他紧抿着唇,    从床上移开视线,    点开手机的通话界面,准备给言砚打电话。

        这说不定是言砚的恶作剧。

        他镇定地在通话界面输入电话号码,只是他自己也没发觉,他敲屏幕的动作有些细不可见的颤抖。

        言砚的电话被他存在最前面,以前只要输入一个数字,言砚的电话就会弹出来。

        可现在他输入到了最后一个数字,仍然没有熟悉的备注出现。

        等一串电话号码输入完,纪觉川深吸了口气,按下了拨通。

        电话静默了几秒钟,他的呼吸也随着停了几秒。

        终于,电话那边有了声音。

        “您拨打的电话号码是空号,请核对后再拨。”

        纪觉川的动作僵住,等电话自动挂断了,他举在耳边的手机也没放下来。

        良久,他才转了转有些僵硬的身子,在房间里看了一圈。

        他终于发现醒来后一直觉得不对劲的地方在哪里。

        他的房间像是回到了言砚来之前的样子,所有的布置都陌生又熟悉。

        明明是以前看惯了的布置,现在看起来却有些冰冷,让他的心都冻结成了冰块。

        纪觉川猛地朝楼下走去。

        他不相信言砚会离开他,所以现在发生的事才更让他心慌和不安。

        他快步走到后花园,看到空旷的一片草地,脑子里才“嗡”的一声,有些维持不住冷静。

        今年春天的时候,他跟言砚一起在后花园种了两颗果树,昨天他们还一起来浇了水,坐在树旁边聊了一会天。

        可现在草地上什么也没有。

        纪觉川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房间的。

        他在床边坐了一会,手机突然响了一声。

        是陆极发来的信息。

        现在已经快到早上八点,在以前,他这个时候早就到了公司。

        陆极问他怎么还没有来公司,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虽然语句很礼貌,可还是能隔着屏幕感受到他的震惊。

        纪觉川按了按眉心,回复陆极现在就过去。

        他知道这次发生的事情不简单,就算他一直干坐在这,也无济于事。

        半小时后。

        纪觉川坐在办公桌后,闭着眼睛靠在椅子上,眉头紧紧锁着。

        陆极刚走进来,就感觉到氛围不对,看到纪觉川的脸色,更是在心里响起警铃,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听到脚步声,纪觉川瞬间睁开眼,劈头盖脸地问:

        “你认识言砚吗?”

        他问完这句话,就紧紧盯着陆极脸上的神色,不错过他任何一个神情。

        意料之中的,陆极脸上的神情先是一愣,然后露出点茫然,似乎正在脑中仔细搜寻这个名字。

        一分钟后,朝他摇了摇头:“不认识。”

        陆极看到纪觉川抿紧薄唇,眉间满是烦躁,身上的低气压让人喘不过气。

        他迟疑了一下,还是把刚才得到的消息告诉纪觉川:“纪总,我们在南城的那个项目……”

        纪觉川倏地抬起头:“南城?”

        陆极又是一愣,不明所以地点点头。

        “南城。”纪觉川又念了一遍这个地名。

        这是个陌生的地名,他从未听过的地名。

        “我们现在在哪?”他抬头看向陆极。

        陆极的大脑已经开始有些混乱了,他麻木地告诉纪觉川:“北城。”

        纪觉川眸色微闪。

        这不是他原来的世界。

        那言砚会在哪?是跟他一样来到这个世界了吗?

        “你先出去吧。”

        陆极工作还没汇报完,懵了一瞬,转身出去了。

        纪觉川打开电脑,浏览了一下最近的新闻,握着鼠标的手有些用力,青筋凸起。

        新闻上全是他没见过的地名,还有很多他没听过的名字。

        又看了一些商业新闻,他大概知道了这个世界的情况。

        他的望觉集团在这个世界仍然存在,在商界的地位也跟他原来的世界一样,但这个世界其他强劲的集团都是他没听过的名字。

        他搜了一下那些集团的资料,网页上却弹出了相关的关键词。

        言氏家族。

        纪觉川几乎是立刻想到了言砚。

        可是在他原来的世界,言家根本没有这么大的能力,更别说能跟望觉集团相提并论。

        他的脑中闪过一个想法。

        难道这个世界的言家和他原来世界的言家不是同一个?

        那言砚还会出现在这个世界吗?

        纪觉川头痛欲裂,闭了闭眼。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纪觉川做了个深呼吸。

        “进来。”

        陆极推开门走进来,脸上的神情有些复杂:“纪总,我刚才出去后,觉得您说的那个名字有点耳熟。”

        纪觉川瞬间望过去。

        陆极顿了一下,继续说:“所以我去查了一下,发现……”

        “发现什么?”纪觉川紧紧盯着他。

        陆极第一次见到纪觉川如此情绪外露,几乎是把焦急写在了脸上。

        “发现我确实听过这个名字。言砚是言开诚的儿子,他现在还在读书,言家也把他保护得很好,所以没有多少人听过他的名字。”

        纪觉川站了起来,刚想往外面走,又停了下来。

        他还不能确定陆极口中的言砚就是他的言砚。

        而且言开诚这个名字,对他来说也是完全陌生的,说不定只是碰巧遇到了同名的人。

        但即使如此,他也不愿意错过这个可能性。

        纪觉川看向陆极:“我们跟言开诚有合作吗?”

        陆极已经适应了他今天时不时问些奇怪的问题,点了点头:“有的。”

        “拿给我看看。”

        陆极转身出去,很快拿了几份文件进来。

        纪觉川坐回办公桌后,接过文件细细看了起来,然后抽出其中一份文件。

        “这个合作我需要跟言总再重新谈谈,帮我跟他约个时间。”

        纪觉川手指在桌上轻敲了两下:“就说我碰巧在言家附近,问他下午有没有空。”

        陆极脸色古怪,但还是应了下来。

        他看出纪觉川的目的应该就是那个言砚,所以才不惜找这样蹩脚的借口,也要去一趟言家。

        只是不知道他家老板什么时候认识的言砚,两人又是什么关系,怎么会让纪觉川动如此大的架势。

        陆极出去联系言开诚的助理了。

        过了一会,陆极就走了进来:“言总那边说下午有空,您随时可以过去。”

        纪觉川点了点头,心里的焦躁总算下去了一点,只是一颗心仍然悬着。

        陆极看他脸色好了一些,赶紧趁机把工作汇报了,没想到等他汇报完,竟然看到纪觉川在走神。

        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像纪觉川这样的工作狂,竟然也会有在工作时间走神的一天,说纪觉川是被附身了他都信。

        陆极默默地把手上的文件放到纪觉川办公桌上,轻手轻脚地出去了。

        陆极出去后,纪觉川仍是没有碰桌上的文件。

        他盯着墙上的钟,煎熬地等待时间过去,一面希望下午能在言家见到言砚,一面又害怕希望落空。

        在漫长的等待中,纪觉川又打开新闻网站看了起来。

        虽然还不确定言氏家族跟言砚有没有关系,但他还是重点留意了一下有关言家的报道。

        这个世界的言家是个大家族,家族的人产业遍布各个领域,几乎占据了商界的半壁江山。

        纪觉川的心凉了下去。

        这些报道仿佛在告诉他,眼前的这个言家,跟言砚应该是毫无关系的。

        纪觉川关掉了所有的页面,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不管怎样,还是要等下午去了言家再说,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他也要去看看。

        下午,言家大门外。

        一辆车停在大门的不远处。

        纪觉川靠在椅背上,目光幽深地盯着言家的大门,迟迟没有动作。

        司机从后视镜看了他好几眼,也不敢出声问,只能坐在驾驶座上静静等着。

        又等了几分钟,纪觉川才开口:“过去吧。”

        司机赶紧踩下油门,把车开到了门口。

        因为提前约好了登门拜访的时间,言家的大门已经打开,管家正在门旁边等着。

        看到车子出现,管家立刻迎了上来,帮纪觉川拉开车门,语气彬彬有礼:“纪先生,我们先生已经在里面等着了,您跟我来。”

        纪觉川颔首,跟在他身后走了进去。

        经过喷泉水池的时候,纪觉川的脚步顿住,莫名被这座喷泉吸引了视线。

        管家跟着驻足,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眼底浮现些笑意,给他介绍:“这是我们小少爷设计的喷泉。”

        纪觉川微怔了一下,下意识重复了一遍:“小少爷?”

        管家点了点头,语气有些骄傲,像是在谈自己的小孩:“是的,这是我们小少爷送给太太的礼物。”

        纪觉川又看向那座喷泉水池。

        虽然不如那些大师设计得精美复杂,但却很有灵气,简单的设计搭配飞溅的水花,让院子里的景色都亮眼起来。

        他又深深看了一眼,才跟着管家继续往里面走。

        走了一会,纪觉川注意到一路上的灯都很多,不止是路灯,就连地板灯和壁灯都不少。

        他看着前面的路灯若有所思。

        管家注意到他的视线,主动跟他解释:“我们小少爷有点怕黑,所以家里装了很多灯,到了傍晚就会打开。”

        纪觉川手指动了动。

        言砚也怕黑。

        这个相似点让他心里一颤,垂了垂眸。

        走进别墅客厅,一个男人站起来,朝他伸出手:“纪总,您好。”

        男人看起来约摸四五十的年纪,器宇轩昂,眼神精明。

        纪觉川顿了一下,才握住他的手:“您好。”

        言开诚请他在沙发上坐下。

        “不知道纪总亲自登门拜访,是为了什么事?”

        陆极在电话中只提到有项合作需要重新商谈,可没有说具体是哪一项,他也想不到有哪项合作会让纪觉川重视至此,还亲自上门来。

        纪觉川进来后就暗中打量了一圈客厅,放在腿上的手缓缓握成了拳。

        他对言砚太过熟悉,几乎是进来的一瞬间,就能确认这里是言砚生活过的地方。

        客厅每一处都能看到言砚留下的痕迹:看到一半用书签小心夹着的书,挂在亿万画作旁边的水彩画,三角钢琴上放着的娃娃,还有门把手上的可爱挂饰。

        他甚至能想象出言砚生活在这里的画面。

        言开诚没等到他的回答,疑惑地又问了一遍。

        纪觉川回过神,拿出从公司带过来的文件资料,把注意力投入到面前的文件当中。

        等合作谈完,言开诚的神情放松了些,让佣人重新泡了一壶茶送上来。

        纪觉川突然开口:“言总,不知道那幅画作是出自哪位名家之手?”

        言开诚还以为他问的是墙上那幅拍卖会上拍下的价值上亿的画,没想到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发现他问的是旁边那幅水彩画。

        他一直绷着的神情骤然放松,脸上泛起笑容,不无骄傲地告诉他:“纪总见笑了,那是我儿子的画作,送给我当生日礼物,我就挂到墙上了。”

        那幅水彩画挂在墙壁的最中间,亿万画作挂在旁边,像是用来为它作衬的。

        纪觉川眸光微闪:“他很有才华。”

        言开诚笑意更深,不知不觉就多说了点。

        在言开诚讲到言砚的画室时,纪觉川不动声色地问了一句:“可以参观一下他的画室吗?”

        言开诚现在只把他当成一个对画作感兴趣的人,应该不会拒绝他的请求,他也能趁机看看言砚在不在楼上。

        出乎意料的是,言开诚不但没有答应这个简单的请求,还收住了话头。

        主人不再主动找话题,客人也应该告辞了。

        纪觉川朝楼上看了一眼,适可而止,站起来告辞。

        坐回车上后,他没让司机立刻开车,而是打开车窗,朝言家深深地看了一眼。

        二楼房间的窗帘拉着,没有动静。

        刚才言开诚虽然跟他聊了很多,可仔细想想,他所有的话题都是点到为止,一点言砚的信息都没有透露。

        他现在唯一知道的信息,就是言砚还在读书。

        看来言开诚把言砚保护得很好,刚才他那一试探,说不定还让言开诚起了警惕心。

        虽然这一趟没什么收获,甚至连言砚的面都没见到,但纪觉川的心还是放了下来。

        至少他确认了言砚也在这个世界。

        说不定言砚也正在焦急地找他。

        对这个世界的疑虑只在纪觉川心中一闪而过,他现在满心迫切地想见到言砚,实在没有精力再去想其他。

        纪觉川回到了公司,继续坐在办公桌后光明正大地走神。

        他拿出一张纸,在上面写下刚才听到的信息,又在上面圈起几个字。

        虽然言开诚没有告诉他言砚的学校,但以言家的地位,他们能够看上的贵族学院寥寥可数,应该很快就能找出来。

        纪觉川打开电脑,找出北城所有的贵族学院,一所一所筛选过去。

        陆极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他在纸上写着什么。

        他还以为纪觉川终于恢复正常,开始工作了,心里松了一口气,把文件送过去。

        没想到随意往那张纸上瞥了一眼,竟然看到上面写的全是贵族学院的名字。

        陆极如遭雷击。

        纪觉川竟然不务正业到了如此地步,这是世界末日要来了吗?

        一个小时后,纪觉川圈出几个学院,把纸放进口袋里,匆匆往外走去。

        他等不到派人去查,只想立刻亲自把人找到。

        言砚再见不到他,估计也要急哭了。

        车子飞快行驶在高速公路上,纪觉川紧紧握着方向盘,目光沉沉看着前方。

        现在静下心来,他才有精力思考关于这个世界的事。

        一开始,他以为自己是到了平行世界,并且这个平行世界的他没有跟言砚相爱。

        但他逐渐发现,这个世界跟言砚是如此的契合。

        有个声音在告诉他,言砚本来就属于这里。

        如果这是言砚生长的地方,那之前言砚性格的突然转变,似乎也都能解释了。

        纪觉川抿了抿唇,车速飚得更快。

        他想立刻就见到言砚。

        半个钟后,车子停在了北城入学条件最严的贵族学院前。

        *

        明亮教室里,学生已经走了一大半,只剩下几个人还在收拾东西。

        窗户旁边的座位上坐了一个纤细的少年,少年的眉眼精致,唇红齿白,每个动作都像是一幅画。

        他收拾好桌上的东西,刚站起来,就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砚砚,学院门口好像有人在等你。”

        言砚回头,晶亮的眸子看过去,唇瓣微张:“谁呀?”

        “好像是一个学美术的学长。”谈风凯嘴里“啧”了一声,“这个月都第几个了,真烦。”

        言砚拿起东西,跟谈风凯并肩往外走。

        “等会我先把人赶走,你再出来,怎么样?”谈风凯转头问他。

        “不用了。”言砚摇头拒绝,抿了下唇,“我最近经常去美术院那边,说不定是那边有事情要通知我。”

        谈风凯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言砚总是这样容易相信别人。

        要是换作别人的话,他一定毫不犹豫地骂蠢,可这个人是言砚,他却半点骂不出口,只觉得言砚单纯。

        单纯到连身边的人是人是狗都分辨不出来。

        所以他才要寸步不离地跟在言砚身边,免得他被哪个狗男人骗去了。

        从教室走出去到学院门口,一路上有很多人跟言砚打招呼,言砚都微笑着回应了。

        到了学院门口,果然有个人正站在那,等着言砚过去。

        言砚认出他是美术院的一个学长,只是印象中他们没怎么说过话。

        看到他出来,那个学长眼睛微亮,朝他走过来。

        “言砚,我有些话想跟你说,可以跟我去附近店里坐一会吗?”

        谈风凯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翻了个白眼:“他没空。”

        那学长皱了下眉:“你有什么资格替他回答?”

        谈风凯活动了一下手关节,一字一顿:“我说了,我们砚砚毕业之前,不、谈、恋、爱。”

        *

        纪觉川把车停在学院门口的不远处,聚精会神地盯着门口。

        现在正好是放学时间,不停有学生从里面走出来,被停在外面的豪车接走。

        在目不转睛地盯了十几分钟后,纪觉川看到两个人并肩走了出来,走在里面的人被遮住了大半个身子,但纪觉川还是立刻认出来那是言砚。

        他瞳孔骤缩,打开车门下了车。

        还没走上前,就有一个人先走了过去,拦住言砚不知道在说什么。

        接着,言砚身旁的那人就活动起了骨头,像是在放狠话。

        纪觉川眼里只能看到言砚,他沉声喊了一声:“砚砚。”

        门口对峙的两个人立刻朝他看来。

        言砚怔了一下,也转过头,剔透的眸子望过来的瞬间,像是放慢了好几倍的慢镜头。

                        对视的一瞬间,    纪觉川的心跳停了一拍。

        言砚静静地站在他的不远处,手里提着一个装课本的袋子,阳光穿过树叶,    留恋的落在他的长睫上、唇瓣上。

        一切都是他熟悉的样子,    似乎言砚只是早上从他怀里起来,    出了趟远门而已。

        可那双望向他的眸子里没有他熟悉的情绪。

        纪觉川心里有点不安,又喊了他一声。

        言砚看着这个陌生的男人,眼里浮上些困惑,    不知道该不该回应。

        明明是没有见过的人,    却那样亲密地喊他的名字,实在是有些奇怪。

        可更奇怪的是,听到男人这样喊他,    他心里不但没有产生任何反感,    反而还觉得有点熟悉。

        旁边的谈风凯已经警觉起来。

        他只看清了男人的轮廓,但那一声亲密的称呼就让他起了警惕,    上前一步挡在言砚前面。

        刚准备质问,    谈风凯就认出这个朝他们走来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个望觉集团的大老板,    经常出现在电视和杂志上的人物。

        他张了张嘴,    一时不知道该不该把质问说出口。

        虽然言砚看样子不像是跟这种人认识,可这人的身份摆在这,应该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犹豫间,    纪觉川已经走到了眼前。

        言砚微微仰着头,看着面前这个陌生又莫名有点熟悉的人,唇瓣微张:“你是?”

        纪觉川垂在身侧的手猛然握成拳。

        他不是没有想过言砚会不记得他的可能性,    但现在亲眼看见言砚陌生的眼神,    心里还是一沉。

        明明言砚昨晚还睡在他怀里,    睡觉前他们还给了彼此一个晚安吻,可现在言砚看他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他抿了抿唇,声音有些发紧:“能单独跟你说几句吗?”

        谈风凯皱了下眉,怎么连这种身份的人,也是用同一种套路?

        这回不用他开口,言砚就自己拒绝了:“我要回家了,就在这里说吧。”

        他虽然觉得眼前这个男人有一种熟悉感,但他清晰地记得自己跟这个男人没有过交集,所以也不会轻易单独跟他离开。

        纪觉川沉默了一会才开口:“你真的不记得我?”

        他盯着言砚的眼睛:“一点印象都没有?”

        言砚的眼眸微微睁大了些,瞳孔里映着他的身影:“我们见过吗?”

        刚问完,他就看到男人眼里闪过一丝痛苦,像是失去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让他心里也跟着刺痛了一下。

        言砚蹙了下眉尖,避开了男人的视线。

        不远处来接言砚的司机发现不对,打开车门下了车,询问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言砚摇了摇头,跟谈风凯告别,转身上了车。

        坐上车后,他还是没忍住放下车窗,往外看了一眼。

        男人还站在原地,看着他的方向,两人的视线撞在一起,让言砚心跳莫名慢了一拍。

        他立刻又把车窗关上,垂眸盯着膝盖,眼睫轻颤了几下。

        车子绝尘而去,留下站在原地的纪觉川。

        又有人从学校里出来,见到站在门口的纪觉川,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纪觉川往学校里瞥了一眼,抬步走了。

        回到家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黑了。

        张姨已经做好了饭,她把菜端出来,手在围裙上擦了两下,突然感叹了一句:“总觉得家里好像少了点什么,还怪冷清的。”

        纪觉川动作一顿,眸色暗了暗。

        “哎呀,我这是在说什么。”张姨意识到自己说了句奇怪的话,明明这个家里一直都是这样,哪有少什么呢。

        吃完饭,张姨收拾好了餐厅,也回家去了。

        房子里只剩下纪觉川一个人,他在客厅站了一会,像往常一样去了书房。

        坐在书桌前,他却一点工作的心思也没有,只是不停地在电脑上搜索言家的新闻,尝试找到点跟言砚有关的信息。

        但就像陆极说的那样,言家把言砚保护得很好,他根本找不到任何言砚的信息。

        考虑到会惊动言家的人,纪觉川还是没有派人去查言砚。

        他拿起手机,言砚的电话和微信都在今早就已经消失了,相册里也空空如也,两人相处的痕迹一点也没有留下。

        还好他还记得。

        要是他像其他人一样忘记了,他跟言砚就要这样错过了。

        只是不知道言砚还会不会想起他。

        要是言砚一直想不起来的话,他可就要重新把言砚追回来了。

        纪觉川苦笑了一下。

        现在的言砚被身边的所有人捧在手心,想要把小少爷追回来,恐怕是不容易。

        光是今天想要见上一面,都被言砚身边的几个人跟防洪水猛兽一样提防着,更别提接近言砚了。

        垂眼看着手机上一片空白的相册,纪觉川眸光微暗。

        他清楚地意识到,如果不是当时那个世界的言家把言砚送到他身边,他跟言砚也许完全没有可能。

        沉吟了一阵,纪觉川给陆极发了条信息,告诉他这几天他都不会去公司,然后开始思索怎么接近言砚。

        去言家见言砚是完全不可能的事,唯一的突破口,只能是学校门口。

        想到这,纪觉川才意识到这个世界的言砚还在读书,而他竟然要对一个还在读书的人下手。

        虽然知道言砚已经成年,但纪觉川心里还是有些莫名的罪恶感。

        不过很快他就把这点罪恶感抛到了脑后。

        还是先把人追回来最重要。

        *

        言砚回到家,跟爸妈一起吃完晚饭,就躲进了房间里,没注意到言开诚笑容下的神色有些不对。

        等言砚离开了餐桌,言开诚的笑容才收了起来。

        “你是说,那个纪先生在打听了燕燕的事情后,又去了学校找他?”

        言太太侧头看向言开诚,柔美的脸上满是忧色。

        言开诚沉着脸“嗯”了一声,要不是司机告诉他,他还不知道纪觉川竟然会去学校找人。

        他原本还对这个年少有为的集团老板颇为赞赏,现在事情涉及到了他的宝贝儿子,他对那人只剩下反感。

        言砚不可能认识纪觉川这样的人,纪觉川突然有这样的举动,如果不是见色起意,那就只可能是想利用言砚来谋求利益。

        言太太语气埋怨:“你今天怎么还让人来家里了。”

        言开诚揉了揉眉心,也开始后悔:“我没想到他会打这样的主意。”

        那人看起来一表人才,又事业有成,他怎么也不会联想到那上面去,甚至还跟他多聊了几句。

        “我明天会多派几个人看着燕燕,你不用太担心。”言开诚安慰言太太。

        不管纪觉川是什么目的,他都不会让他再接近言砚半步。

        房间。

        言砚洗完澡躺在床上,不受控制地想起今天站在学校门口的那个男人,心中奇怪的感觉挥之不去。

        为什么那个男人要问他记不记得他?他们以前难道认识吗?

        可是以前也有人这样问过他,谈风凯告诉他那是什么搭讪手段,叫他不要相信。

        言砚翻了个身,趴在床上,下巴抵着枕头,皱着脸认真思考。

        虽然是这么说,可在他问了那句“我们认识吗”之后,他分明看到男人眼里有痛苦的神色,不像是作假。

        不会是他忘记了什么吧?

        这种狗血的事情真的会发生在他身上吗?

        言砚觉得不会,但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模糊的画面。

        是那个男人抱着他的画面。

        他一下愣住,呆了一会后,用力甩了甩头。

        结果不但没有把画面甩出去,反而脑子里还响起了声音。

        是男人沉声喊他“宝贝”的声音。

        言砚脸一下烧起来,用被子蒙住了头,听见自己的心正怦怦跳。

        他不会是得了什么妄想症吧?

        *

        第二日中午,一辆车子停在学院门口的不远处树荫下。

        纪觉川下了车,让司机把车开走,然后走到一个不显眼的地方,遥遥望着学院的方向。

        现在虽然离放学的时间还早,但他心里一直想见到言砚,一不留神就吩咐司机把车开到了这里。

        门口不时有学生勾肩搭背走出来。这所学院自由度很高,即使学院里会提供午餐,也允许学生中午离校,所以很多学生趁中午出去玩。

        纪觉川扫了几眼,没看到言砚的身影。

        有两个学生从他旁边经过,正嘻嘻哈哈地聊着天。

        “你说的是真的?言砚等会真的会去后山写生?”

        “当然,我亲耳听见他跟谈风凯说的,谈风凯中午社团有事,不能跟他一起去。”

        “哈哈哈,那等会就有机会了,没有那个谈风凯碍事,总算能接近他了。”男生活动了一下胳膊,对之前谈风凯把他过背摔的事耿耿于怀。

        “给你机会你也不一定能成功。”

        “那就……”男生不怀好意地说了一段话,两人对视一眼,都笑了起来。

        他们家庭背景都不简单,自然不会轻易做出格的事给家里丢脸,只是跟同伴口嗨几句,所以说的话一点也不收敛。

        后面几句话传进纪觉川耳朵里,让他的脸色彻底黑了下来,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

        两个男生还没走到后山,耳边就听到拳风呼过,很快,两个人就倒在了地上。

        他们费力地翻过身,想看是谁胆子这么大,但站在他们面前的高大身影逆着光,只能看清一个轮廓。

        那人在他们身上踩了踩,语气阴沉:“别再给我打他的主意。”

        说完,鞋子嫌弃地在地上碾了几下,朝后山的方向去了。

        两人在地上躺了许久才有力气站起来,他们都觉得刚才那个人有点眼熟,但谁也不敢认。

        沉默了良久,其中一人才开口:“那是言砚的保镖吗?”

        另一人答:“应该是吧。”

        他们白白挨了一顿打,却谁也不敢声张,各自打电话叫司机过来,一瘸一拐地回家去了。

        纪觉川往后山深处走,走了一段路,突然停下脚步。

        他看到言砚从学院后门走出来,腰背挺直,修长的脖颈在阳光下愈发白皙。他手里拿着写生的工具,踩着地上的落叶,脚步轻巧地往后山深处走。

        纪觉川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

        他跟着言砚走了不短的距离,但言砚一直毫无察觉,走到一个地方就开始摆放工具。

        当他从后面走出来的时候,言砚显然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呆站在原地看着他。

        纪觉川抿了抿唇,也意识到自己的出场方式有点不对,说不定被当成跟踪狂了。

        虽然他的行为确实有点像是跟踪狂。

        他看到言砚的唇瓣动了动,还以为言砚要质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没想到却听到他说:“你的手在流血。”

        纪觉川一愣,低头看了一眼,他的手上划了一道口子,正在往下滴血。

        应该是刚才揍人的时候被眼镜划伤的。

        言砚看他站着不动,咬了下唇,又提醒他:“伤口要包扎一下。”

        “嗯。”纪觉川盯着他看,脚步还是没动。

        言砚困惑地跟他对视,不明白他为什么还站在这里。

        纪觉川:“这附近有药店吗?”

        原来是不知道药店在哪。

        言砚点点头,告诉他:“有,从那边走出去就能看到。”

        “我不认路。”说话间,又有一滴血从伤口上滑落。

        言砚纠结地抿了一下唇,把工具又收起来,朝他走过来:“我陪你去吧。”

        正好他对昨晚出现在脑海里的画面有些疑惑,说不定能趁这个机会弄清楚是怎么回事。

        纪觉川垂了垂眸,低低地“嗯”了一声,跟在他身后。

        言砚也许是绕了近路,两人越走越偏僻。

        后山树木苍郁,阳光穿过错落的树枝,洒在他后颈上,瓷白的耳垂都透着光。

        言砚走着走着,突然觉得有种被野兽盯上的感觉,后背几乎要被灼热的视线烧出两个洞。

        他脚步微顿,刚想回头看一眼,就被掼在了树上。

        纪觉川上前一步,把他压在树干上,没用多大力度,但却让他动弹不得。

        言砚呼吸停了一瞬,眼睛微微瞪大,慌张地看着越靠越近的男人。

        后山安安静静,偶尔响起一两声鸟叫,除此之外,就只能听见男人沉沉的呼吸声。

        薄唇停在他耳垂附近,男人的气息轻轻喷在他耳朵上,声音低低:“怎么一点防备心都没有?”

        言砚惊疑不定地看着他:“什、什么?”

        “如果是别人,你也这么容易相信吗。”

        言砚没回答他莫名其妙的问题,只是用力推了推他:“放开我!”

        “知道这是怎么弄的吗。”纪觉川把手举到他眼前,让他看那道伤口。

        一想到刚才那两个男生的话,纪觉川脸色就更阴沉了些,如果刚才他们真的来了这里,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可偏偏言砚还对人没什么防备心,就连他这个陌生人都能轻易就答应带路,还选了这么偏僻的路。

        言砚看到那道流血的伤口,脸更白了,那道伤口明显是被什么东西划伤的,说不定是利器。

        他挣扎得更厉害,一不小心蹭到了那个伤口,温热的血沾到了他脸上。

        淡淡的血腥味钻进鼻子里,他终于有点崩溃了,眼睛红了一圈:“你怎么这样啊。”

        “我是以为我认识你,所以才带你去的。”

        他就不该相信昨晚脑子里的那些画面,他怎么可能认识这种人?

        纪觉川怔了一下,手上的力度松了松。

        言砚趁机推开他,很快就跑远了。

                        言砚跑走之后,    纪觉川对着面前的树干发了很久的呆。

        他以为自己在言砚心中就是个彻底的陌生人,所以才会觉得言砚没有防备心,随便一个陌生人都能轻易接近他。

        他那样做,    也是想让言砚下次能有点警惕心。

        可没想到言砚会说那句话。

        以为他认识他,    是什么意思?

        难道言砚并没有完全忘记他?

        纪觉川在原地站了一会,    突然一拳砸在树干上,眼里满是后悔。

        就算言砚对他的印象原本不算差,经过刚才那件事,    肯定也讨厌他了。

        还没止血的伤口撕开,    血迹蹭到了树干上,留下暗色的印子。

        纪觉川盯着那道印子看,额角青筋突突跳着。

        他手上的血刚才还蹭到了言砚脸上,    言砚那么爱干净,    一定会很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