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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15章·触动

    西弗勒斯在教室里来回踱步,并未注意到他批判学生的言辞因为心情的起伏愈发严苛起来。一个格兰芬多似乎把自己的脑子也扔进了坩埚里,赫奇帕奇的小子则连刀都拿不稳,更别提取出蝙蝠的脾脏。

    “如果这门课对你而言是种折磨的话,我不介意多一个学生退学。”西弗勒斯对愁眉苦脸的棕发女孩进行了一番彻底的讽刺,发现她有些脸熟。

    “尼娜,别理他。”她身旁的少年轻声说道,似乎认为面前的魔药学教授是个聋子。

    珊德拉先前在走廊里安慰的好像就是这个叫做尼娜的学生。向一个长辈寻求安慰和认可在西弗勒斯眼中只是懦弱无能的表现。

    如果他没有听错的话,她是因为可笑的魁地奇球队而失魂落魄。

    这世上显然有更多值得难过的事,区区一项体育运动甚至不配被称为命运的不公,除非她想成为一位魁地奇职业选手。即便如此,只是在队伍里被排斥也不足以说明什么。他经历的比这位天真的格兰芬多要残酷好几倍,但他没有哭过。

    或许是因为他自己像一本发霉的书一样,失去了沐浴阳光的机会。或许是因为他上学时没有碰到一个像‘赛尔温教授’那样愿意倾听的人。

    不,可能有过,而且是同一个人——但西弗勒斯从来都没有想过要让她倾听他的烦恼。他最狼狈的场面几乎都有她的见证,他不想可悲得抬不起头。

    仔细想来他对同窗七年的这个人了解得并不多,甚至连她为什么把头发永久地变成了橄榄绿都不知道。一切信息都是她主动告诉他的,包括她的家人和其他的琐事。他得到的都是她乐于分享的。他没有看见过她特别脆弱的瞬间,除了和他争吵的时候。

    他不知道怎么和她接触,她好像没有弱点。

    他站在暗处,她在光亮里。连这群学生也离他很远,他们看起来根本没见过绝望。

    这也是一种不公平。

    现在他面前的两个学生解剖得很顺利,然而不远处的赫奇帕奇突然扔开了手里黏腻的蝙蝠脾脏,引起一串愚蠢的尖叫连环。

    “很好,赫奇帕奇扣十分。”他说着,把有关某个人的思绪彻底赶出了脑海。

    西弗勒斯不明白为什么这群学生连最简单的步骤都无法完成。班上较为优秀的几个人已经开始小心翼翼地搅拌材料,然而他直觉没有一个人能成功熬出令他满意的魔药。他下达了最后通牒:“听好了,如果在这节课结束之前没人能做出一份合格的肿胀药水,两个学院都将再失去十分。”

    “斯内普教授,”一个格兰芬多少年大声说道,“请不要把您生活中的不愉快发泄在我们身上,这很卑鄙。”

    他的确卑鄙,所以他曾经选择像那只躺在桌上的蝙蝠一样栖息在黑夜里,误以为那就是他的归处。然而他太过懦弱,不愿面对无数的死亡,更无法接受他亲手铸成了不可挽回的罪过。

    不用什么人再来提醒他。

    “无论怎样为你的无能辩解都无济于事,怀克利夫先生,很遗憾我需要再为格兰芬多减去五分了。”西弗勒斯听着自己的声音,克制、低沉,没有多余的情绪,编织着冷酷而讽刺的话语。

    他清楚每一句对学生的指责都是对他自己的。他无法忍受那些词汇对他永无止境的折磨,所以将目标转移到没有能力反抗的学生身上。

    他清楚自己是个懦夫。

    曾经他也想证明自己并不是。

    下课了,他用清理咒消去熬制失败的魔药和七零八落的蝙蝠内脏。十五分钟的课间,或许他又将从珊德拉嘴里听到一堆声情并茂的控诉。他甚至想象得出她的表情,仅仅是想象就足以让他心烦意乱。

    “抱歉,我来晚了。”她出现了,好像看准了所有学生都已经离开的时间点。

    他没有抬头,“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下一节课——”

    “我知道。”珊德拉仓促地打断了他。

    他不得不看向她。她偏向于中性的精致五官并没有很大的改变,深邃的黑眸仍然透出似是与生俱来的倔强。但她不一样了。没什么血色的脸颊、明显的黑眼圈……西弗勒斯形容不出这种感觉,只觉得这并不是他想看到的。

    他搅乱了珊德拉的第一节课,因为想阻止她责罚那个斯莱特林学生——他的父亲在魔法部工作,是卢修斯·马尔福的同事。前几天,他熬了一瓶催眠药交给邓布利多,想让他以校长的身份劝她别再消耗自己。

    他又为什么要多管闲事?是因为她也在试图把他拉出绝望,还是因为她看起来太过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