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只眼睛明显是活的，不知道在暗处看了多久，见灵幻汐那注意到自己，“它”缓慢地转动眼珠子，瞳仁朝向右侧。顺着大眼睛看去的方向，灵幻汐那把提灯也照射过去，发现右侧多出来一条不易被人察觉的窄小过道，上面挂着“医务人员专用”的牌子。

    犹豫片刻，她决定先过去试试。

    鞋跟与地面碰撞，发出清脆空旷的声响，她把太宰治像麻袋一样又往上提了提。正当她即将穿过这条过道时，有什么东西从另一个方向悄无声息地靠近过来，差点和她迎面撞上。

    灵幻汐那定睛一看，才发现那是个用医用托盘遮挡住整张脸的人，从身体曲线可以看出，这是一位女性，下身穿着病号的服装。

    “夕纪小姐？”

    那个人直直地笑了起来。

    “呵呵对不起，你在赶路吧？还把你拦了下来。我想请你卜算一下今日运势，有关于我的爱情。”她又笑了两下，那笑声好似从胸腔里被硬生生挤出来，“我的爱人抛弃了我，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你说他会回来看我吗？”

    “他会的。”

    “可是我的脸变成了这副模样，他也会爱我吗？”

    说完，她放下遮挡住自己面部的东西，露出一张面目全非、消瘦惊悚的脸，上面的皮肤已经坑坑洼洼，不时还会流脓浸血。松浦夕纪的两眼麻木而无光，她盯着不知是何处的虚空，痴痴问道：“你说他还会爱我吗？”

    灵幻汐那没有回答，“”

    半天没等到回复，她失望地朝前走了，很快，便被雾气裹挟住身体，消失在黑夜里。

    “不去追吗？”太宰治问道。

    “不了，你现在状态不太好，先想办法回去。”

    转身走入松浦夕纪刚刚所处的道路，灵幻汐那的胳膊逐渐酸了，“嘶，好重！”

    太宰治感觉自己柔弱无骨得很，半字不提自己走路的选项，“那把灯笼交给我来提吧？”

    “你提着灯，重量还不是落在我身上吗！”她故作抱怨，想着提灯的要是他，她指不定会做出更奇怪的事来，“反正再坚持一下，很快就能出去了。”

    听完，太宰治半开玩笑地垂下了眼，“那不如先把我随便丢到什么地方，你自己一个人先出去，等明天白天再搬救兵过来，这样效率不是更高吗？”

    “你今天乱七八糟的问题真的好多。”灵幻汐那冷冷竖起眉，“而且我之前不是说过吗？我不会放开太宰先生的。”

    “哦你那个时候神志不清，大概是没听见我当时的回答吧。”

    “是没听见，你现在可以告诉我。”

    他突然伸出手，帮她别开了额前的乱发，“那就算了，没听见就没听见吧，已经不重要了。”

    “？”

    接下来，太宰治闭上眼，没再找话题，他任由自己靠在灵幻汐那的肩膀上，心里有些庆幸。

    那个雨夜，他确实有听到她口中咕哝的几句撒娇似的细碎话语，但那时的他，内心却并没有生出多少波澜。他只是极尽平淡地对她说——

    “何苦呢，很累的，还是早些放开吧。”

    等太宰治再次醒来，时间已经是第二天早上。

    电子钟发出整点的低鸣，这细微的嘈杂，让他从一夜无梦之中清醒过来。

    无梦，这对于他并不是常有的事。

    平日里，哪怕他好不容易睡着了，也会无知无觉掉入噩梦的怀抱。人在梦境中，很容易放纵自己的头脑，变成天马行空的想象，而他放纵的后果——就只会是虚无惨淡的幻象。

    与其这样，倒不如少睡一些。

    他睁开眼，想用手背挡住光线，却有一道身影提前替他遮挡住了刺眼的阳光。

    “你醒了？”说话的人故意将冰镇过的水，靠在他脸侧，“要喝吗？刚刚才买的。”

    他彻底清醒过来，从床上撑起身体，接过灵幻汐那递给他的水，他喝了一口，清凉的味道的确让人舒心。

    “与谢野医生呢？”

    “购物去了，说是今天zogo会有双倍积分的活动。”灵幻汐那在床边的椅子坐下，不禁感慨道：“你们这里的事务所真是什么都有，医务室、手术室、洗衣房，看起来就很厉害方便。”

    “是吗？”太宰治笑眯眯地侧头看她羡慕万分的模样，“那你也来不就好了？”

    灵幻汐那愣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你在说什么？”

    “我在说，你也加入我们侦探社就好了。”太宰治把邀请的话语，说得像在讨论天气一样普通寻常，“你完全有这个条件和实力，我昨天也考察过了。而且正常而言，侦探社是不会和委托人一起行动的，我想国木田君他们也早就读懂了我的意思，所以并没有阻止。”

    闻言，灵幻汐那睁大了眼睛。

    的确，她昨天有察觉到，太宰治一直在若有若无地让她掺和进他的工作中来，但并未考虑过这背后的深层原因，还以为是要她一起处理自己的委托，所以顺手帮了一点。

    作为委托人，她原本就只要掏钱等着就可以。

    “不是的，你等等我其实只是”

    “你不用担心，我对小汐那很有信心哦。虽然还有社长这一关和入社测试，不过以你的性格，肯定也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啦，所以——”

    “不是这个问题！”灵幻汐那大声地打断了他，“抱歉，我只是不能接受你的邀请。”

    被打断了话，太宰治并没有生气，他只是用足以看穿她所有伪饰的深色眼睛，沉静地注视着她。

    “明明如此孤独，明明就很心动，为什么不愿意答应？束缚你的到底是什么。”

    “”

    “还有你自己开的那家婚恋事务所，其他一个员工都没有，只有你自己，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灵幻汐那的表情凝固了。她像是被这些字句烫伤的人，心在怦怦乱跳，无意识又想划开脚步退缩逃走，却被太宰治提前抓住了手腕，堵在门边上无路可逃。

    一时间，气氛凝滞，他们谁都没有说话。维持着这个姿势久了，灵幻汐那率先败下阵来。

    无奈露出一个微笑，“好吧，你给我一点时间考虑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