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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姐弟

    傅瑶君捧着盒子,自衙门正门出来。

    盒子上属于四象司的封条已经被去掉,傅瑶君垂首无语,只靠着佩玉,慢慢往家走。

    她不想让人看见现在的自己,可来衙门的时候没有坐车也没戴帽,所以只能低着头。

    傅瑶君不怕见人,商贾人家的女儿怎可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她从小就与父亲跑遍了备州的大城小县,抛头露面的,什么大掌柜小伙计都是见过的。

    她只是不想让人看出她刚在县衙里大哭过一场,省得街上邻里又揣测自家出了什么事情。

    好在家离县衙不算很远,直走过前面的十字路口拐过去,过个石桥就到了。

    佩玉小心翼翼地扶着她,看表情就知道她很想问盒子里是什么,但忍着没有多言;偏傅瑶君心累,便也没有说。

    二人无言地走着,刚刚转过十字路口,就听见有人在身后唤她:“傅姑娘。”

    傅瑶君与佩玉一起回头。

    不认识,但有些眼熟。

    那人已经走到近前,一抱拳:“是我。”

    近了看,傅瑶君才认出她是之前的女铁甲卫。

    那女卫已经摘掉了官帽,头上扎着个男式发髻,以个铁簪固定,着墨绿色长衣,腰间扎着条黑色的腰带,只鞋子没来得及换,依旧是铁甲卫的官靴。

    匆匆而来,傅瑶君猜她应该只是在官衣外面,又加了件衣服而已。

    因此她没叫破她的身份,只屈膝一礼,道:“这位姐姐,安。”

    “傅姑娘多礼了。”女子抱拳回礼,再没有说话,而是看着佩玉。

    佩玉也回盯着她,很不服气的样子。

    傅瑶君会意,转身领着她转进个僻静的巷子,因为有些疲累,坐在水边的青石护栏上,抬头问她:“姐姐,有什么想问的吗?”

    女卫抿抿嘴,指了指她抱着的盒子:“这里面,是从西域寻回的东西,对吗?”

    傅瑶君看着她眼中闪过的希冀,心下明白,便将盒子打开,递给她看:“是,姐姐看看,可有识得的?”

    女卫略呆了片刻,从盒子中取出一块骨笛残片,脸上流出了一闪而过的伤感。

    傅瑶君忽然发觉,这个不苟言笑的女卫凤目红唇,纵不施粉黛,但很好看。

    旁边的佩玉也看向盒子中,一眼就看见了那支断簪,发出声低呼。

    “小姐,这是——”

    傅瑶君点点头,依旧看着那位在出神的女卫。

    也许是藏于商队里,护卫安全的四象司中人的遗物吧。

    不知道是她的亲人,亦或是爱侣?

    同病相怜之情涌上,傅瑶君将盒子合上,起身安慰道:“姐姐,节哀。”

    女卫的伤感没有维持很久,神色又恢复了古井般的深沉,令傅瑶君意外的是,她竟将骨笛残片递还给傅瑶君,冷淡地说:“孟十三。”

    “嗯?”傅瑶君没明白。

    “我的名字,”女子的手擎在空中,声音中无甚感情,“姑娘若有事,可以到京城内城南的兵器司找我。”

    傅瑶君没再多问,接过那片骨笛,重新放回了盒子。

    孟十三没有丝毫留恋,转身便走。

    “孟姐姐。”傅瑶君对着她的背影,忽然开口道。

    孟十三回头看她。

    每个人都有因在的位置,而说不得、想不得的事情。

    傅瑶君指着小巷另一侧:“那边有间李家铺子,买的果脯米糖很好吃。”

    孟十三顿住,转身回来,在与她错肩而过时,道了声:“多谢。”

    佩玉看得糊涂了,好奇地问:“小姐,她什么意思啊?”

    傅瑶君摇摇头。

    不知道。

    许同样对自己效命的四象司,有了不信任吧。

    有亲人身在其中,傅瑶君能理解她的不信任。

    “走吧,”傅瑶君抱着盒子,“回家去。”

    回到家中,傅瑶君换回丧服,将那骨笛放在个新的荷包里,吩咐弄月藏在箱底,再将断簪取出后,让佩玉带着剩下的东西,去商队各家中。

    “无论认不认识,告诉他们,朝廷会查明,会给大家个说法。”傅瑶君叮嘱她。

    佩玉应声是,心中也觉酸楚非常,抱着匣子走了。

    傅瑶君拿着那枚断簪到了灵堂中,跪在了蒲团之上,仰头看着父母的灵位。

    爹,娘,女儿曾经糊涂,错将仇人当亲人,还委身事贼,带累弟弟妹妹。

    爹娘的在天之灵,一定会为女儿难过,又恨女儿的不争气吧。

    幸得老天垂怜,重回此时,让女儿可以弥补一二。

    “只是,爹,娘……”傅瑶君小声说,“我很想你们。”

    她与父母不止阴阳相隔,也是两世之远。

    逝者不可追,生者当节哀。

    但女儿既已入局,定然要将那些人的阴谋,搅合个天翻地覆。

    不一会儿,弄月带着龙凤胎姐进来了。

    “姐姐。”傅琪君跪在了她身边的蒲团上,抱着她的胳膊,偎在她的肩上,“衙门又问了姐姐什么话?没事的,无论什么事情,我都会听姐姐的。”

    她知道傅瑶君又去了衙门后,就一直很担心,再听说姐姐回来后是哭过的,更担心了。

    傅瑶君看着自幼怯弱的妹妹,又回头看着端正地跪在那儿,同样担心地望着她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