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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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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天一色。

    一艘大船上,一名白发男子正在烧水,准备给他心爱的娘子沐浴。他已经烧了一个时辰,弄得满面黑灰,一身狼狈。

    “可心,你倒是洗好了没?”悔啊!为何当初要许诺书,带她洗遍天下温泉,结果有特殊温泉的地方根本不多,秦可心发了火,便是在船上也坚持每天洗澡,一次短则半时辰,长则玩上两时辰的水也是有的。

    “快好了。”继续泼水玩。

    “我半个时辰前就听你说这三个字了。”

    “你要等不了,就过来一起洗喽!”没有温泉泡,洗鸳鸯浴她其实也是很喜欢的。

    “我也想啊!”可惜船上的清水快没了。算算时间,明日到南洋,可得多补充点清水,否则照她的洗法,大家很快就要生吃鱼肉、喝鱼血过活了。

    唉,为了满足她的爱洁癖好,船舱里一半地方得放清水,再得余地,才能置办货物,进行买卖。

    不过,收藏货品的地方少了,他就尽量拣些轻巧精致的东西,比如胭脂香粉之类的,到了南洋,就不买香料,一盒茉莉坊的胭脂可以换到一颗圆润盈洁的珍珠,拿回齐国,照样卖出好价钱。

    加上秦可心秘制的疗伤膏药、养生大补丹、还有最具卖相的壮阳药——整船货物中,最赚的就是那玩意,他们一路从海城出发,经春南、过凤岭、直到南洋,仅壮阳一药已让他们赚足千金。齐皓心里打主意,回到齐国是不是让秦可心多炼些丹药,它们实在太好卖了。

    “齐皓,水冷了。”舱里,秦可心娇滴滴地喊着。

    “来了。”他提着还冒着白烟的水往舱里走。

    “齐公子,要不要俺帮忙?”说话的船员一张痘痕遍布的脸,乍一看真有些恐怖,但海上的风霜却给他添上几许豪迈,瞧久了也不觉难看,反而多了股顶天立地的气势。

    “二狗子,我是去给我娘子送洗澡水,你想怎么帮?”齐皓斜眼觑着他。会有男人肯给别的男人机会看自己老婆洗澡吗?

    “嘿嘿嘿……”二狗子是染上痘疮的强盗之一,但他熬过疫症了,比起之前的瘦骨嶙峋,他现在精壮得像头小豹子。

    他不好意思地跟齐皓挥了下手,连摸带爬地上了船板。

    齐皓提着水进入秦可心沐浴的船舱,盈白如玉的俊颜上还带着几丝僵硬。

    秦可心举起手,几滴水溅在他脸上。“干么?你又不是不知道二狗子那帮人,每个都是一条肠子通到底,没心机的,他是真心想给你这文弱书生帮忙,没要占你娘子便宜,你不需要摆一张臭脸。”

    “我知道他没恶意。”齐皓小心地给秦可心的浴桶加热水。“只是这些小子……唉,怎么教脑子都不开窍,枉费我想尽办法培养他们,本指望他们能独当一面,一人领一支商队,赚遍全天下的钱,现在看来,他们是没有开拓的本事,勉勉强强就做个守成的人。”

    “知足吧你,他们要有那么多心眼,当初也不会被你几句话一哄,心甘情愿一把火将山寨烧了,陪你满天下闯。”

    “也是。”想到那过往旧事,他忍不住唇角一弯。那场戏是他生命中一大骄傲。

    “说到这个,我最近越想越好奇,你怎么肯定我没染上痘疮?还故意吓我,说我染病,最后才告诉我计划,让我陪你一起演戏?”她自己是大夫,都无法在患者尚未出疮之前,确认染病情况。“而且你还晓得官兵会上山,提前火焚山寨,又事先在海城置办基业,买下商船,方便我们脱身后立刻出海,避人耳目?”

    “我又不是神,怎么可能事事料敌机先?”

    “可你那环环相套的计谋又是怎么一回事?”

    “你记得我下山买粮的事吗?”

    她点头,那么重要的事,很难忘记吧?

    “我下山后就想,大哥有意一统天下,那么征战是在所难免。要打仗,首先就要有钱,所以锁国抑商政策必得打破。算算日子,从我离开皇宫,大哥掌握朝政也有半年余,差不多要开放通商了。但知道这消息的人肯定不会太多,一般人还是以为朝廷抑商,我若乘机投入本钱,等政策一开放,还不赚个钵满盆满?而且山上那些人也不能放任他们一直做强盗,那种无本买卖风险太高,终归是要回到正途的。于是,我把我们在明州骗来的部分珍稀药物交给那个强盗头,让他在海城置办一份产业,待山上疫症彻底解决后,幸存的小强盗们才有依身之所。”

    “那我们成亲、你让人放火焚山又是怎么一回事?”

    “我回山后,发现你在发烧,而你自己却毫无所觉,把我吓得手脚发软。我不是大夫,也不能确定你是得了风寒或疫症,当时我只有一个念头,我们俩生是一对,死是一双。后来月华、风五娘、阮娇娇跟踪我上了山,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她们嘴上说得好听,谁知会不会转过身就向官府告发山上流传疫症的事?为了一劳永逸,我与她们约定三日,我想三日足够让我观察你有没有染上痘疮了。幸运的是,你只烧了一天,很快便退烧了,身上也没起红疹,可见你还是健康的。”

    他的话让她出了一身冷汗。“你根本是在赌博。”

    “生意人做每一桩买卖都是赌博,就看眼光准不准而已。而我——”他非常得意地挺起胸膛。“事实证明,我的眼依旧锐利。你没有感染痘疮,但风五娘的心思已经开始变了,我看得出来,她正在打山寨的坏主意。你知道朝廷对于疫症一直非常敏感,今日倘若是一个村镇爆发痘疮,官府还可能派人前往救治,可疫症是从一处土匪窝开始流传时,你觉得官府会如何处理?”

    她感觉背上一阵阵的寒意。“恐怕是全杀干净吧?”

    “我若是知府,我也会这么做。”的确,这种做法很残忍,但面临无药可救的痘疮时,这却是没有办法中唯一的可行之道。“不过我自己在疫区,亲眼看见那些人怎么得病,病到什么情况会死,身体强壮者又是如何击退疫症,慢慢恢复健康。我知道剩下的这些人都逃出阎王的手掌心了,自然要为他们谋求后路。”

    “于是你要我和你一起骗人,装成大家都对疫症绝望了,只求死前一场欢快。你与我成亲,大家畅饮一夜,然后放火焚山,让外人以为我们都死光了,就不会再有人担心疫症外传,而对山寨其他未染病者赶尽杀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