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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与罗

    深沉的夜晚悄然来临,斯派达麦尔兹这座港口之城沉睡在废烟和星空下。

    房间内,被子隆起,一个睡着的孩子蜷缩成小小的一团,白色睫毛垂着,孩子的唇微扬,带着弧度。

    然而,随着时间流转,夜色愈深,孩子的眉头不知不觉间一点点皱了起来,额头上渗出薄汗,仿佛身陷梦魇。

    这是隔了许久许久之后,善再次梦到一个人。

    一个让她在梦里都会无意识觉得很难忘、很珍惜的人。

    梦里,那个人被一团浓雾笼罩,已瞧不清模样,站在虚无里,温柔地摸着自己头上的伤口,可是,渐渐地,那个人的身形好像要淡去了。

    善的心真真正正感受到撕裂一样的疼。

    善,快点离开!

    那股声音仿佛善内心深处最后的一点怀疑,隐隐躲在善的无意识区,在梦里的时候显现踪迹。

    此刻,那股怀疑仿佛化成了那个最重要的人的影子,来提醒着善的危机。

    可是善看到那个人,内心只有无限不舍。

    是……谁?

    温柔地让她离开?

    善悲伤地询问,可是那个人很快就消失得干干净净。

    不,不要走……

    我不问了,我不问了。

    善痛苦地低低呢喃。

    在猛然间,善睁开了血红的眼,喘息着,直面着满室孤独的黑夜。

    额头上一片冷汗,心脏剧烈跳动。

    善缓缓坐起身。

    心里无限的难过和空荡在死寂的夜里蔓延。

    想到什么,善白着小脸蛋,穿上木屐,打开了门。

    宽阔的房间内,粉色的大衣挂在撑杆上,男人的领带已经撤了,衬衣扣子解开,露出性感的胸膛。

    男人慵懒地坐在沙发里,翘着腿,手里翻阅着一本书。

    忽然,轻轻的敲门声响起。

    男人顿了一下。

    接着,一个包着绷带的小脑袋从门口处探进来。

    “善?”

    多弗朗明哥顿了一下,随即扬唇,桀骜上扬的眼镜下划过一线光。

    善抿着唇,走近了。

    红色镜片对着善,一下看到了善满面的惶然和惊惧。

    “怎么了?”

    多弗朗明哥微微笑,坐起身,宽大有力的手伸出,安抚着善。

    善抬起头,这一刻,善的白色睫毛掀起,那双什么也看不见的眼仿佛能看到人一样,前所未有地专注,仰望着男人。

    多弗朗明哥露出宠溺的笑,声音低低地响起,莫名缱绻:

    “做噩梦了吗?”

    善抿着唇,未发一言,紧紧盯着他的方向。

    “到底怎么了?”

    “我是你的家人。有任何事都可以和我说。”

    善平息着心里的浓重悲伤,深深感受着眼前人的气息。

    良久,一只小手伸出,善白色的睫毛微微颤动,掩盖了眼里的水雾:

    “多弗……”

    “我做梦了。”

    “啊,我就知道。”

    “没事的,只是梦罢了。”

    他勾着唇角,拉过善,平日总带着嘲讽蔑视的声音在夜色中渗透着温柔,格外磁性。

    另一只手擦去善额头的冷汗。

    善感受着熟悉的动作,点了点头,梦里那种浓郁的感情被慢慢压了下去。

    红色的眼直直朝着多弗,从未有过地认真。

    多弗朗明哥将腿上的书放到桌上,摸着善的小脑袋:

    “好点了吗?”

    “多弗……你在看什么?”

    “啊,你的眼睛中毒了,我在看看有没有好转的办法。”

    善轻轻喘息,摇了摇头,出声:

    “不用的。多弗,我的眼睛好不了。”

    多弗朗明哥镜片闪了一下,笑容如常:

    “为什么这么说?”

    那话是下意识出口,善才要细想,伤口又隐隐作痛,善脸色更白了。

    “好了,想起来会痛,以后都不要想了。”

    大手安抚着善。

    善点头,抿着唇,感受到心里的难受在看到眼前人之后一点点散去了。

    是多弗……

    善从未从未如此确定。

    “多弗……我回去了。”

    “好。”

    多弗朗明哥弯唇。

    善已从方才的哀伤中脱离,小小身子才转过去,忽而,头脑里猛地跳动起来。

    善一下痛苦地捂住了脑袋,眼里疼出了泪,小小身子摇摇欲坠。

    “怎么了?”

    多弗朗明哥一下起身,面色严肃。

    善头痛欲裂,并没有想什么,痛却突然发作,像一股最后的清醒的潜意识在做着挣扎的提醒。

    在痛苦的恍惚间,善竭力睁着大眼,听到了身畔的呼唤:

    “怎么了?善?”

    善死死咬着唇,空荡荡的眼睛落着无意识的泪。

    多弗朗明哥蹲下身,扶住善的肩,面上已没有方才的笑,面色凝重,眉头紧紧皱起:

    “善?”

    善的手艰难地伸出。

    “我……”

    多弗朗明哥想到了什么,镜片划过奇怪的光,一只手立刻温柔地擦去了善小脸上的泪:

    “是不是还没完全好转?”

    “还是,想起以前的事了?”

    这一刻,多弗朗明哥的面容格外深沉。

    那动作却及时地让善的痛缓解了一点,在难耐之间,给了善一种稳稳的安慰。

    善平息着痛,艰难摇头:

    “没有……只是突然很痛。”

    “明天,我让乔拉再给你仔细检查一下。”

    多弗朗明哥神色异常。

    善点头,白着面颊,小小的手紧紧握着多弗朗明哥的大掌。

    这一刻,那张苍白的脸蛋抬起,孩子的眼里有着晶莹的泪,完整地投映着多弗朗明哥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