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燃没害过他，从第一面开始就没有过。

    “你很紧张吗？”陈燃走过来，衣领前的两颗扣子大敞着，露出深邃的锁骨，皮肤不算过分白，却也不黑，被浅灰色布料趁得扎眼。

    他的声音不轻不重，慢悠悠的飘进了谢言的耳朵里。

    他咬着唇犹豫过后还是乖乖的点了点头，“有点。”亿点点。

    陈燃看着谢言这幅样子，心想估计要是不说明白这小笨蛋今晚连觉都睡不好了。

    “不用，传单是酒吧的，给你发工资的是我。”陈燃说完这句话，也不管瞠目堂舌的谢言，自顾自的转过身往厨房端着菜。

    心里有些烦躁，脑子里想着本来不该透露的。

    小孩儿烦闷的感觉对自己杀伤力太大，心一软就说出来了。

    也不知道现在自己怎么变得这么善心了，以前都没这毛病，谁都爱死不死，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直到谢言出现。

    陈燃轻声叹了口气，眼中也浮现出几分懊恼。

    “陈燃，那……你，能不能……陪我？”谢言追到厨房，犹豫再三还是把自己的请求说出了口，但脸上还是羞的发红，他现在就像是一个不能独立的小孩子。

    这个认知让谢言有些难以接受，但他还是更希望在自己面对外界的时候，陈燃能够站在身边，这样他会安心很多。

    陈燃张了张嘴，最后闭上眼睛摩挲了一下手指道，“谢言，我不可能一辈子陪在你身边。”他声音很轻，却很坚定，还有些与往常不同的……发柔。

    平时或许是淡漠的，冷静的，带有戾气和攻击性的。

    最真实的最残酷，但于这个世界活着，必须要接受的就是残酷。

    谢言第一次听陈燃这么仔细的和自己讲话，可那句话像是砸在了他的心尖，如一团浓雾，久久不曾散去。

    这时谢言才反应过来，一切都是他太理所当然了。

    谢言僵了身子，然后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磕绊道，“我，我清楚，就是……嗯，算了，我自己也可以。”他的尾音都在发颤。

    陈燃回头看去，只见谢言像是一下被掐住了尾巴般蔫了，眼中流露出丝丝委屈和懊恼，脸色还红着，嘴唇抿的死紧。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泛着些酸楚。

    谢言默不作声的走过去刷了碗，也没了一开始的活跃，仿佛这段时间和陈燃逐渐亲近，他的大脑就进入了休眠状态。

    也是最近才逐渐意识到，他对纪忆和陈燃的态度似乎也不太一样，联系纪忆的时候他只觉得理所当然，纪忆过得好他就开心。

    而陈燃不一样，仅仅是来找他的时候，联系他的时候，陈燃关心他的时候，他都觉得开心坏了。

    他会在陈燃身边耍赖，甚至会对着这个所有人都或敬畏或厌恶的酒吧老板面前在不知不觉的时候泛起委屈，而他们之间的距离也不断拉近。

    今天陈燃这一番话却像是一棍子把迷糊着的他敲醒了。

    因为从没有人像陈燃一般可以让他如此依赖，尤其是在他把自己护在身后把另外三个人揍一顿的时候，脸上的戾气，一身的桀骜不羁，都在诉说着因为自己而让他不高兴了。

    这和纪忆那次不一样，陈燃和纪忆给他的感觉也完全不同，纪忆是可以站在身边的那个人，陈燃是要把他护在身后令他安好的那个人。

    谢言的心情一落千丈，他一晚上尽力绷着笑，刷完碗早早就回了房间。

    陈燃看着谢言眼睛里的失落心里也不太好受，谢言的卧室里已经没了光亮，估计是已经进被窝了，他站在谢言门前犹豫半天，举起敲门的手，又无奈的落了下去，最终还是转过身回了自己房间。

    他又想起了谢言刚刚的反应，其实他看的一清二楚。

    眼底本来满满的都是光亮，好像很有信心自己不会拒绝他，其中又带着点羞涩，小尖脸红扑扑的，长长的睫毛也像是把小扇子一样不安的来回颤动，直到自己说完那句话，他像是怔了一瞬，扑面而来的就是不知所措，还有一些不可置信，随后是痛处，光亮开始一盏一盏的扑灭，最后失落的垂下了眸子。

    每一个反应都让陈燃的手攥的死紧。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谢言很丧的模样陈燃就心烦，他心中的谢言应该一直如小太阳一样才对，偶尔阴天，但很快又会雨过天晴。

    而看着面对着自己紧闭的那扇门，陈燃还是咬了咬牙回了自己屋。

    他说的都是实话，他是想保护谢言一份纯真，但他不能护着他一辈子，这本来就是事实，况且之后谢言还要懂得更多的更残酷的道理，而陈燃自己就像是在这里扎了根的树，每天晒晒阳光，需要时补点水，一直混吃等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