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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疑是惊鸿照影来

    隔着一层薄如烟暮的乳白镂空云纹牡丹缠枝幔帐,除却了漫天密织的牡丹纹绣和云纹绣,我们几近能看得清对方的脸。他的轮廓是深沉的挺拔,似乎屹立着岿然不动的冰山一般,隐隐绰绰只见他黑色的绣袍缓缓举起,隐约可见窄口的袖口上以金线密织团龙密纹。

    他只用指尖轻抚着幔帐,似是有万般的怜惜,半晌才道:“你,是谁……”声音有极力抑制的颤抖,如坠梦中。

    我不欲他揭开幔帐,看到我这般的绿云披散,衣衫不整。惶及多想,只慌忙扑上前去拉紧幔帐,怎奈这幔帐云纱织就,轻若流云,滑似春水,我几次探手几乎抓不住。怎知他蓦的只一伸手便隔着幔帐稳稳钳住了我的手,我一时挣脱不得,只涨红了脸嚅嗫着:“放开….快放开…”

    我不禁大窘,却苦于不可大声呼叫,只能一壁捂住领口一壁极力向后蜷缩身子,就这么略一挣扎他冰凉的手隔着细软的幔帐更是狠狠牢抓我的手,我实在无力挣脱。

    就这么僵持着他不愿松手,我亦不愿屈身向前。如若被姐姐或宫人见到,羞也羞死了。就这么一分神,他臂力一紧,我便倒入他的怀中,待要起身,已然被他紧紧的按在心口。隔着薄纱们脸庞紧紧相贴,我甚至能感受他温暖坚毅的面庞和略显急促的鼻息扑面而来。

    我大骇,不知他意欲何为,只脱口而出:“你无赖,快放手,放手……”他听的我喊叫更是狠狠将我环在胸口不放。我左右挣扎却是挣脱不得,心里慌得厉害,似是被重鼓狠狠锤了一记,只震的脑子里嗡嗡作响,手脚全软软的不听使唤。

    慌乱中,我只张嘴狠狠一记咬在他的肩头,可他仍旧不动分毫,便如铸在了地上一般,就这么静默着拥着我,似是时光停滞恒驻于前。蓦的记忆里庭中飞舞疯长的紫藤架,荡悠着的秋千,姐姐含泪的眷眷眼眸,父亲临别低声的叹惋一幕幕似是在眼前一般流淌着。

    “皇上可是在里头?”殿外不远传来姐姐问询的声音。

    我们本相互僵持着,此刻听得如姐姐的声音,他蓦的一松手,我怎知他反应如此突然,霎时间向后倒去,不由得头磕在紫檀木的床架上,只昏昏沉沉忙拉上被衾装作假寐,心中暗道,惭愧惭愧。枉我素日里机智多变,如今亦是三魂不见气魄,心里一片空白,似是生了一场大病一般。

    我只顾蜷着假寐,帐幔蒙昧不清,我只半睁了眼瞧着外头。

    姐姐微笑着行着先秦淑女的步伐款款而来,着鹅黄淡衫,领口以金线绣了梅花的盘扣,衣袖上也绣着或开或阖的朵朵梅花,下着蜀锦织成的翠绿凤尾百褶撒花裙,是选孔雀身上最美的尾羽点缀其上,郁郁葱葱的翠绿是最有生气不过了。这样一身打扮便似漾漾的绿波之上一颗嫩柳盈盈而立,这般清新雅致之极,如涉水而来的洛神一般。

    他只转过身子,轻携了姐姐的手,带有淡淡的笑意道:“有身子了就不要乱跑,等会儿陪朕同去宁寿宫给太后请安,皇额娘知晓必定欢喜。还属你最有福气了。”

    如姐姐浅笑如云,只婉转低头,双颊微红道:“皇上就哄臣妾高兴罢。皇上既说臣妾有福气,那么昨日夜里是宸妹妹漏夜请来太医,才得以知晓皇儿已在臣妾腹中,可见宸妹妹也是个有福的,只可惜…..”

    原来皇帝萧君惜昨儿个夜里宿在福贵人处,晨起才听贴身的太监说如姐姐夜里不适之事,下了朝便赶了过来。如姐姐怕夜长梦多便如实将身孕一事告知了他。趁皇上正在兴头上,便想借机复了我的绿头牌。

    这些个微末心思,萧君惜久在宫闱,如若不知便枉为人君了。如姐姐又如何不知,不过她现下怀有皇嗣,便是这般撒娇拿痴在君王眼中也不过是任性可爱罢了。

    萧君惜只微笑抚了抚她的肩笑道:“怀着身孕辛苦,还动这些个心思,多大事儿也不怕累着自己个儿。”

    如姐姐只浅巧的将碎发抚开,巧笑道:“皇上可有可亲的兄弟?”

    皇上饶有兴味打量着她,道:“自然是有的,先帝多子,我有二十余手足,其余的倒也罢了,晋南王与朕自小一处长大,情分便不止君臣了。朝曦国的释王爷来我朝十余年,朕与他也算得上情同兄弟了。”

    姐姐婉转一笑,抬起头来,嫣然妩媚,只道:“这便是了,皇上有手足,臣妾亦有姐妹,皇上对手足之心便是臣妾对姐妹之情了。”

    皇上沉吟片刻,只深深一笑,伸手握住姐姐的指尖道:“朕的如卿重情重义。”

    此刻的皇上全不复方才与我时冷峻的容颜,只含笑默默,颇为温和。

    正在此时,一串如银铃般的娇笑声自远而近传来。

    我只伏在被中,暗自打量来人。

    如姐姐与皇上只端坐在椅上喝着茶,只见来人巧笑倩兮,发髻梳成灵蛇髻,一身绯红云锦衣,下着白色纱织曳地长裙,便如踏云而来得彤云仙子一般般,身后跟着一人,浮光锦的团纱牡丹缠枝绣裙,花团锦簇,容貌光鲜。不是纯贵嫔和昨夜承恩的福贵人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