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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湖心饮酒

    堤岸上的垂柳冒出了细芽,随风悠悠荡漾,风中夹杂着初春的嫩叶清香,掠过湖面,吹入心扉。能于春光明媚之时,在湖心凉亭闲适品酒高谈阔论,可谓幸事。

    桓清为徐秀倒了一杯,春寒未退,喝酒可以暖暖身子。

    “桓姑娘,你的手是……”袁璃口快,刚问出口,又觉得稍有不妥,抿了抿唇,话说一半却停了下来。

    果然,萧鸿嗤笑一声:“还说不是嫉妒她?好不容易找到攻击的地方,真是难为你了。”

    桓清无意笑了笑,觉得他说的话挺奇怪的,谁会嫉妒一个断指的姑娘?还好,她早已习惯了,没了小指也不太影响她吹笛射箭,故而并不觉冒犯:“我这伤啊……还不是怪子优粗心,他做饭老喜欢叫人打下手,自己又不留心,切菜时将我这手指当竹笋给砍了,后来有一次烧火时,火钳没拿稳还将我烫伤了……不过那里不方便展示,就不给你们看了。”

    她不想别人再追问下去便瞎说一通,将一切都推给了徐秀。萧鸿灼热的目光却正注视着她,桓清举起拳头恐吓道:“你想看?”

    萧鸿见惯了她凶狠的眼神,全不放在眼里,不怀好意地笑道:“怎么,挨你一拳就给看?”

    果然不是正常人!

    酒壶壶身细长,装不了多少,二人先前喝了一壶却毫无醉意。岸边酒馆的伙计得了吩咐,又送了一趟温酒,各杯斟满后,便退至一旁听候差遣。那伙计正站于萧鸿对面,见他似要举杯痛饮,突然从漆盘底抽出一把短刀直朝颈喉刺去。

    背后的阳光映照在短刀上闪出的寒光令桓清心中陡然一紧,她暗叫不好,急忙扯着萧鸿后倾,那刀刚好被萧鸿手中的杯口接住。趁着这空挡,他起身后退,欲和那伙计拼斗,却不料恰巧将边沿站着的桓清挤下了湖。

    她就没见过比她还倒霉的人!

    “我不会水,你去救她!”徐秀从后抓着那刺客的肩膀,逼他和自己交手。

    得以脱身的萧鸿,匆匆跳下湖中,朝着大叫救命的桓清游去。心道这水还真有点凉,明日得叫人装上栏杆才行。

    桓清在水中扑腾着,终于憋不住气被饱饱地灌了几口湖水,接着鼻腔里也开始充水,身体的无力感使得恐惧在心中无限蔓延开来,此刻方知淹死果然是件恐怖的事情。直到感觉有人抱住她的腰,身体似乎才重新有了力量,她紧紧抓着救命稻草,被萧鸿拖举着爬上了长廊。

    她头脑眩晕,干呕不止,身上打着颤,等稍微恢复了些,却发现周遭的声音突然都变小了,耳朵像是被棉花堵住,什么都听不真切。

    “我听不到了,我耳朵好像聋了!”她紧紧抓着萧鸿的胳膊,指着自己的耳朵,内心慌乱不已。

    萧鸿愣了愣,似不可置信,哈哈大笑起来。

    桓清的眉头渐渐舒展,心却冷了,你没看到我快要哭了,你还在笑?她搜寻着徐秀的身影,正要去找他,却又被萧鸿拉了回来。

    他将桓清的头朝左边一按,一边比划着:“没事没事,灌水了而已,左边耳朵吗,右脚抬起来,左脚单脚跳,跺几脚就好了。”

    她倒了倒耳中的水,面上囧然,原来没那么容易聋的,看来是大惊小怪了……

    桓清朝他冷哼一声,扭过头去,再向亭中看时,那刺客已倒地不起。

    萧鸿拧了拧袖子的水,瞪着圆眼看着她,眼中似有嫌怨,自己没见识出了糗还给他摆脸色。

    见他这副表情,原本感谢的话又被桓清咽了回去,嘴硬道:“要不是你后退撞到我,我也不会掉下水!”

    “我救了你一命,不过是想听你说句谢谢,你这也要耍无赖?我这辈子还没这么狼狈过!”不用照镜子他也想象得出自己的样子。

    “别难过,你还年轻,一辈子还很长,以后还会有更狼狈……”在对方快要杀死人的眼光的注视下,桓清不得不住口,乖巧地低头,“我错了,这确实是你这辈子最狼狈的一次。”

    徐秀扶额忍笑:“你这张嘴……路东有家成衣铺,你们快去换身干衣服,免得着凉。”

    桓清一路走,一路挤着头发上的水,萧鸿跟着后头气得说不出一句话,她回头看了一眼,顿觉好笑,心中的恐惧一扫而空。

    作为补偿,她主动提出要礼尚往来,也给他买身衣服。萧鸿大发善心让她帮忙挑选,主要是怕选了太贵的,最后还是得他付钱。

    最后选了一套玄色锦衣,金丝描边,飞花暗绣,腰间白玉玦坠明黄流苏,俊秀的面容配上这一身打扮更显得优雅脱俗,纵然无心美色之人见了,也能眼前一亮,果然是人靠衣装。

    那鸾鸟玉玦洁白透润,衬着玄衣愈发显得漂亮,桓清盯着看了好一会儿。还好这东西没断在湖里,不然只好用赤羽刀赔给他了。

    “你想要?”

    桓清摇了摇头:“子优说人生的乐趣并不在于得到而是求而不得,你给了我可能就没那么喜欢了。”

    “本公子却恰恰相反,我喜欢的就一定要得到,得到了也会更喜欢。再说了,我只是问问,谁说要给你了?”

    萧鸿见她给自己选了件最朴素的,却为他买了这店铺最好的男装,心下十分满意,剑眉轻挑,双目含情:“你这姑娘还挺会做人!”

    衣服是好料子,但是毕竟不是量身定做的,袖子稍微长了一点。她拽了拽衣袖深觉可惜,口里喃喃道:“原来这就是拿人手短啊!”

    萧鸿哭笑不得,刚夸她一句,就又犯浑了。

    “谢谢你,伯雁。”桓清说完觉得有些难为情,付了钱便朝湖心亭走去。

    萧鸿捏着袖子的手顿住,心中一紧。伯雁,这还是她第一次叫他的字,明明听别人叫过无数次了,只是如今,为什么会突然觉得十分……欢喜。

    原本的伙计被打晕在后厨,徐秀在刺客身上检查了一番,却看不出什么身份,用刀亦是寻常,更无其他可以辨认身份的东西。

    “会不会是腾明山的漏网之鱼?”桓清所知萧鸿的仇人也就这一个了,反正她是没有其他线索。

    “萧兄平日肆意横行,得罪过什么人,恐怕自己心里会更清楚。”徐秀一副事不关己之状。

    他这么一说,桓清突然想起那个素来跟他不对付的冯威,兴许是他派人行刺的。但萧鸿的表现淡然无比,直接吩咐手下将人埋了,查都懒得查,就不知道他是心知肚明还是习惯了这种事。

    萧鸿没跟他们解释,但看着行事风格也猜到确实是冯威的人,至于不方便说的原因,却是自己过去理亏欠了他。

    早年初他自认学了一身功夫却无用武之处,又不愿去军营点卯,常跟表兄瑞王元桢抱怨,又听他说起那冯威竟胆敢跟他的女人私通,更是攒了些想揍人的火气。后有一日恰巧见冯威与人在小巷私会,便知灭火的时机来了,他放了阵鞭炮吓跑了女人,然后逮着冯威揍了个半死。冯威被打断了腿骨,修养了大半年,还落下了病根。

    直到后来萧鸿才知道,瑞王所说的女人根本不是他的夫人姬妾,不过是青楼的舞姬罢了,两人都是各自花钱取乐,谈不上私通抢人。

    桓清见他自己都不上心也无暇多管,虽然换了衣裳,但头发湿淋淋地贴在头皮,不停地滴水,实在难受,便和徐秀一道回了彭府。

    彭夏才将十四五岁,性子天真烂漫,大概是亲疏有别的原因,彭将军对她的管束不比桓清那么宽松,不常允许她在外胡闹,除了去姐夫家并不太出门。彭夏得知她落了水当晚便加了床被子打算跟她同睡一张床,说是怕她感染风寒,挤着暖和,其实是因为好久没跟人挤被窝,太想念了。

    两个人抵足而眠,同帐睡了好几天,每每聊至半夜,自此关系更亲密了些。

    但因是在别人家寄居,桓清很少贪睡,这日吃完了早膳无所事事,便摆弄着院子里的棋盘,自己跟自己下五目棋玩,可想多无聊。

    彭夏兴冲冲从前院回来,笑得满脸开心,两颊像春日里的红樱:“阿姐,那个萧公子又来了,正在前厅呢,还带了好些礼物,好像听他说什么相救之恩,姐姐功夫是不是很厉害,比那萧鸿还厉害?如何救得他?”

    “我只是拉了他一把,要说救也算他救我吧……我那功夫还有待加强,不过我会吹笛子,你要不要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