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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旧友新朋

    桓清害羞窘迫,追着他闹了一阵才算作罢。

    那时候的彭渊为了掩饰身份,不仅戴着纱,还总是刻意压低了嗓音说话,像是个彬彬有礼的斯文人,所以桓清并未与现在的他联系起来,而当时的那个随从也并不像如今他身边的那两位。

    她抽回神思,望了他一眼,那些往事一回想起来又仿佛就在昨日。

    “您身边那个随从呢?”桓清因与那人年岁相仿,当时跟他聊得十分投趣。

    “呃……他,自立门户去了,不用理他。”

    “难怪前辈后来再没去过,原来你是祁国人。”

    “你舅公年轻时应当也算是祁国人,后来虽在东翎从仕,但也并不至于因此斩断过往情谊。如今我也快成了糟老头子了,倒真想像他一样隐居山野了!”彭渊想起过往也感慨万千。

    “如今我逃难来此,已无家可回,干脆也归隐山林算了,再有什么争斗也不关我的事……”桓清盯着自己包扎的左手,淡淡道。

    “既如此你便待在这儿吧!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

    正说着,门口却突然站了一个人,因为手里抱着被褥将光线挡了个严实,只约莫瞧得出是个高大的男子。

    他将两床被子抱进里面卧房,出来后才对着彭渊说道:“这里不是我的地方吗?我还住着,说送人就送人了?你让我住哪?”

    说话的人看似二十来岁,面容清峻秀雅,微寒而明澈的长眸和挺俊的鼻梁让整个人显得淡薄而冷漠,给人以疏离感,配上那身青白长衫,就像是玉石成精。

    桓清闻言有些尴尬地看向彭渊,借花献佛也不是这么个借法……

    “呃,这是我的远方外甥,徐秀,字子优,”他又冲着徐秀道,“这地方不是我找人帮你建的吗?她喜欢怎么就不能住了,大不了在旁边再辟一间给你总行了吧?”彭渊道。

    “随便吧。”虽然是很远的远房,但也不用这么不讲理吧,徐秀生着气,却仍旧去帮他们沏了一壶茶。

    彭渊请她坐下,不知什么时候已在胸中将一切规划好了,他啜了一口茶缓缓道:“夜里僻静,我担心你会害怕,到时候让万乔和你一起住,我将竹林西边那几十顷地租给了当地的住户,到时候麻烦你帮忙交割收租,有什么不妥之处让子优帮着协调。”

    桓清惊讶不已,难以置信道:“前辈你……你在说什么?我没做过这些,会给你添麻烦。何况你明明知道我是……”

    “不怕,有万乔和子优在,尽管让他们帮你,做不好也没关系。还有,若不介意就叫我彭叔叔吧。”彭渊毫不在意道。

    徐秀惊愕万分,一口茶险些喷出来,眼瞪得圆圆的:“佩服佩服!将军就是将军,真是大手笔!”

    接触到彭渊警告的眼神,他看了看桓清的表情,见她一脸茫然,于是道:“怎么,姑娘连彭将军的名号都没有听过?南征北战,建功累累,可不是一般人呢。”

    她神色淡漠未为所动,内心却为此一惊,拇指紧紧掐着指腹。似乎祁国确实有位姓彭的将军,所以,不会刚出了一个旋涡又入了另一个吧?

    “凌儿……不,我还是叫你阿清吧。我不是有意瞒你的,只是尚未想清楚怎么开这个头。”

    “嗯,晚辈明白。”桓清淡淡回道。她并不是不理解,有身份的人一般不太喜欢自报家门,显得掉价,自己的身份若是从旁人口中说出,再添些夸赞,那才显得优越。他没有将她当成奸细抓起来便是幸事了,但对于一个异国逃难的人来讲这并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他做这一切,总不至于是慧眼独具,看出她潜藏有什么务农从商的天赋了吧?她很少接触过这些,对此一窍不通,有什么好托付的。仅仅是为了换当年的烤鱼之恩?更犯不上。

    “姑娘气色不佳当好生珍重,何必多愁善感,将军知你去意未消,想借此留住你罢了。”徐秀心思通透,似一眼便知人心中所想。

    “彭叔叔,其实您真的不用这么关照我,我和舅公算是远亲,要不是我娘死乞白赖将我托付给他,说不定我们连走亲戚的机会都没有,更别提遇到您了。您要是欠他什么还给他就好了,不用对我这么好,我自己……可以的。”桓清说完又觉得自己太矫情了,得了便宜还装委屈,实在恶心。

    彭渊像是被气到了,皱着眉道:“看看你说的什么话,是要拒人千里之外,然后去外面自讨苦吃吗,傻不傻?子优心思清透,有机会多和他聊聊,会大有裨益,你若是一个人离开,那才是给我添麻烦,明白吗?”

    她点了点头,心中暗自叹了口气。是啊,不就被诬陷通敌回不了家吗,不就是受了些严刑拷打吗,人又没死,有什么大不了的,将来有机会好好回报不就好了?

    徐秀轻咳了一声,打断了她的沉思:“将军不是才从姚国回来吗,还不赶回恒城复命?”

    “不急。”

    出使他国就只带王冯二人?桓清眨眨眼。

    “我只是拐了个弯来看看罢了,正巧遇见你。”彭渊道。

    ——

    翌日大早,三人收拾行装上路,万乔则陪着桓清去了竹林。

    新的屋子还没那么快建成,徐秀正里里外外清扫,打算将卧房腾给她们,自己睡外屋。见她们回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摇头叹气的。

    过惯了清净日子,还真不习惯有外人来住,何况是女人。

    万乔家中尚有一幼弟在读私塾,除了头三日外,后面多是隔几天才来一次,空闲时桓清与徐秀二人并不多话,各以练刀看书打发时日。

    主人打地铺,她却占了人家的床,心里总是过意不去的,趁万乔没在的时候,走到斜躺着看书的人面前蹲了下去。

    “徐公子,你……你在床上睡吧,我睡这里!”桓清语气坚决。

    徐秀抬了抬眼皮,淡淡道:“野外都能睡,打地铺又算什么,何况只是暂时的,姑娘不必客套。”

    “不是客套!那我还在树上睡过呢,更算不了什么。”

    “……是吗,不怕跌下来?”

    她摇了摇头,未肯多言。

    叹息声几不可闻,他放下手中的书,掸了掸袖子坐了起来,嗓音如山涧流溪,听来清清凉凉的:“你跟我来。”

    修建木屋的工匠是彭渊的手下沈肜安排的,因有其他店铺产业需要看顾,他并不常过来,刚来时还调侃徐秀说他时来运转,终于有女人陪伴了。

    徐秀却嫌弃地回他,这运气给你你要吗?沈肜说,当然要。

    其实,桓清也知道他并不是真的有多讨厌她,只是长久以来习惯一个人住罢了,以至于劝人的方式都有些另类。比如此刻,他果真带她来到木屋前的一株大树下,要她演示给他看,如何在树上睡觉。

    她听话地解了佩刀递给他,转身就去爬树,却忽然听到身后“噌”地响起拔刀声。她像只受了惊吓的猫,猛然跳至一丈外,待明白过来他只是看刀,尴尬地笑了一声。

    徐秀俊眉微皱,心头有些不是滋味,这只伤弓之鸟,难道以为他要拔刀杀了她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