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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茹姑姑出事

    慕府内一处昏暗的房间内,茹姑姑被两个仆妇压着跪倒在地,即使如此,她脸上却也不见一丝慌乱,只是身体朝前,和双手一起紧贴地面,做足了奴仆该行的跪拜礼。后出声:“夫人,老奴冤枉。”口中虽说着奴才的话,却通身看不见一丝奴才的气息。也正是这一点让慕府夫人方氏心里颇为不悦,都是伺候人的老奴才了,还端着这副架子不知是给谁看。但是这委实怪不得李茹,她以前在太医府里的时候并不讲究什么主仆之别,大家一起伺候主子,主子对他们也宽厚,很多时候都是平等以待,这也让她入府这么多年以来,还是没有习惯奴才行礼这一套,尤其是在面对面善心恶的方氏时。

    今日她被叫来,是因为她负责照顾的慕诚小少爷在喝了由慕夫人派人送来的滋补药膳后,就开始腹泻,好生折腾了大半夜,才睡下。李茹作为原太医府里的人,自然也对医术有些了解,再加上方氏并没有下什么不寻常的毒药,而是巴豆粉,本来那计量也不会让成年人有多大反应,偏慕诚才五岁,小小年纪,如何受得起这样的折腾。即使李茹给他号过脉,最后还是不放心在天亮后请了郎中过府来。郎中看过之后,只摇头叹息:“这么小的孩子,怎的饮食上这么不注意?虽只是简单的巴豆,却叫小少爷泄了元气,将来要好生养着,不然恐日后会体虚易病啊。”边说边摇头叹息着,才多大的孩子,真是怪可惜的。见两人住的院子也不甚华丽,最后竟连诊金也免了,只交代李茹日后注意给慕诚食补,小心照顾着,说不定以后还能有些改善。李茹听着郎中的言语,先给慕诚把被子盖好,随后才把郎中好生送出府去。送走郎中后,李茹一边握着被子里少爷小小的手,一边看着小人儿有些发白的面色,心中一阵心疼和愧疚。心道如果自己谨慎一点,步步不离小少爷的身边,又怎会让他平白受了这么大的罪。越想心里越是酸涩难忍。此时,她还没有意识到,这一切都是方氏的计谋,前几日,她得知李茹是原来伺候过上官芸那个贱蹄子的,就想借事除去她,这样一来,慕诚身边就连一个可信的人都没了,那样料理起来才方便。

    本来这事不会有人知道,但是方氏既然决定了要找他们的事,又怎会让他们躲了去,所以在李茹出府去寻郎中的时候,就有人偷偷给她报信去了,纵观整个慕府,方氏的眼线几乎可以说是遍布各地。就这么着,事情就被她给知道了,随后就大张旗鼓地派了两个粗壮的婆子并几个奴才来拿了人到了这个小黑屋里。

    “冤枉?如果不是你照顾不周,小少爷又怎会生病?我也已经着人问了那郎中,郎中可说了是饮食不注意才生的这事,小少爷虽不是我亲生,但是也容不得你等刁奴如此怠慢!”这话说的甚是漂亮,坐在雕花扶手椅上的方氏似是因为这事有多么生气似的,旁边站着的心腹嬷嬷见状忙上前抚着她并未有太大起伏的心口,还适时地递上了一杯清茶,附和道:“刁奴,还不认罪,看把夫人给气的。”声音中透着一股尖酸刻薄,听着就让人想把她收拾一顿。

    润了润口后,像是怕李茹还是不认罪,又继续出声“事情我已经都清楚了,如果你拒不认罪,我也不好将你如何,但是小少爷我是再不放心由你照料了,就送来给嬷嬷照顾吧,嬷嬷也是我的可心人,是定不会亏待了小少爷去的。”说完还微笑地拍了拍旁边嬷嬷的手。

    李茹听到这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就是一道选择题,是选自己还是小少爷。看来自己是逃不过这一劫了,想通了其中关节,她身子服地更低了,“罪奴认罪,是老奴没有照顾好小少爷,请夫人责罚。”一字一句都透露着无奈与不甘,可那又如何,怎么认罪的于方氏而言无甚差别,只要最后结果是好的,就行了。见李茹终于认下了这莫须有的罪名,她不紧不慢道:“你既已认罪,我念你这些日子照顾小少爷也算尽心,想来今日之事,也是你偶尔失察,我也就不重罚了,苏嬷嬷,就带人下去领三十板吧,为了让阖府下人引以为戒,行刑之时,所有下人须得观刑,跟行刑的人交代一声,不可敷衍对待,不然外人以为咱府治下不严呢,这样于咱们老爷官途可有碍。”话里话外把她当家夫人的贤良淑德装了个十成十,话落那保养得宜的手还扶了扶发间的金丝牡丹发簪,后由刘嬷嬷扶着回院子去了。

    跪在下边的李茹心里一阵凄凉和无助,夫人仅仅是这么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却相当于给自己下了一道催命符,三十板说得轻巧,要知道即使是年轻力壮的大小伙也就能受得住实打实的五十板,自己却已经是年逾五十的老妇,又如何受得住不掺水分的三十板呢,方氏这哪是要小惩大戒啊,分明是想要了自己的命,但是她又能如何呢,小姐不在府中,身边也没什么人能倚靠,李茹只盼自己命硬能挺过这一关,不然小少爷和小小姐可怎么办是好。

    待方氏走后,那两个抓她来的凶悍仆妇还没等她起身站稳,便粗鲁地拖着她去前院行刑。途中经过门槛的地方,就这么生生地撞了上去,疼的李茹攥了攥手心。

    洒扫的小婢女对负责侍弄花草的婢女说“小小,还侍弄什么啊,还不快去前院观刑!”只见那侍弄花草的小丫鬟头顶双鬟髻,一双圆眼看着就讨喜,小巧的鼻子,小小的嘴,可真是应了她的名了。她在听到声音后,连手中的工具都没放下,就回道:“观刑?观什么刑啊,我活还没干完呢。”语气中透着一股孩子气。那小婢女听了她的话后也顾不得回话了,拉着她就往前院去了,边走边说:“听说是伺候小少爷的大娘做事不尽心,害得小少爷沾了病,以后这身子骨都比不得寻常人了呢!夫人听了后,生了好大一通气,这就命人拖着那大娘去前院行刑呢!”听完这话,小小心中一阵惊,难道真的是李姑姑出了事?忙追问:“你知道那大娘姓啥嘛,是不是姓李?”说话间由于紧张,连抓疼了那小丫鬟的手都没注意到。小丫鬟吃痛道:“哎呀,疼,姓啥我也没注意听,不过好像是叫什么茹来着,哎呀你管她姓啥,咱们再不快点去,可要被管事的责罚了。”说着先把自己的手从小小手里挣出来,后又拉着人快步朝前院去。

    空旷的院内,密密麻麻站着阖府的下人,上至管事,下至粗使奴才,除了告假的,都在了。大家都看着被绑在院子里长条凳上的李茹,此时的她双手被绑,下半身也被绑在凳子上,有些布料甚至因此翻起,露出了些皮肤,平时根本不用这么折辱人,但是今天行刑的人却说为了防止她在行刑过程中挣扎,打到不该打的位置再伤了她,在向夫人进言后就把她给绑了起来。

    现下的自己就如同那砧板上的肉,只能任人鱼肉,如今:她也没有别的指望,只希望这刑快点行完,小少爷还在屋里躺着呢,虽然她托小小暂时替她照看着,可是她还是不放心,只想着尽快回去。她却忘了,等她行刑完,有没有命还一说,再去照顾别人根本是不切实际的幻想。

    看着躺在院中的李姑姑,小小很是惊讶,因为今早她被仆妇带走的时候明明说了一会儿就回来,不会有事的,现在又是怎么回事啊,于是忙找周边相熟的伙伴询问,一问之下,才知道了前因后果。后她看了一眼李茹,就趁着周围人不注意,悄悄退出了人群,往老夫人的院子去了。

    她刚走没多久,就开始行刑了,这负责行刑的奴才是方氏的心腹,下手自是不会手软,第一棍下去,李茹就闷哼出声,到底是年纪大了,只是一棍,就感觉全身都痛。但是此时的她也别无他法,除了硬挺。所以哪怕后面的棍子也是高高举起,重重的落下,她却都没有再出声,她知道出声也是要费力气的,她还得留着这力气挺过这责罚呢。

    随着棍子一棍棍落下,李茹感觉自己的下身逐渐濡湿,全身也越来越没有力气,即使忍着不出声,满头满脸的汗水却浸湿了她的发丝,甚至有的滴落在地上,静静地没发出一丝声响。不一会儿全身就都被汗水浸湿,其中还夹杂着一丝血腥味儿。由于双手被绑,每打一棍,她就下意识的挣扎一下,就这样,手腕也被麻绳磨出了一道道血印子,即使这样,她还是忍不住,是真疼啊,扩散性的疼痛似是侵入了她的五脏六腑,四肢百骸。那疼痛似是有了生命,啃噬的她求生无门,求死不能。此时的她是多么希望自己能够晕过去,但是略懂医理的她知道,若是此时晕过去,她的身体会逐渐失温,说不定就一睡不醒了。所以即使现在她已经感觉快撑不住了,她还是咬紧了牙关,苦苦支撑。

    周围观刑的奴才先开始还睁大眼睛看着,后来有些年纪小,胆子小的丫鬟都转过头去,实在是被吓到了,凳子上的李茹现在整个人给从水里捞出来似的,头发散乱,疼痛使得她的面目逐渐扭曲,甚至是有一丝狰狞,下身渐渐被渗出的血液濡湿,此刻她身上沁出的汗水掺杂在一起,就像是给受了伤的人兜头浇了一盆盐水一样,刺痛伴随着伤口的疼痛折磨的李茹痛不欲生。要不是还心有所念,也许她现在已经不行了。有眼尖的奴才更是看见行刑的长条凳上似是湿了一块,想来就是李茹的汗水和着血水吧。看着让许多人都生出了恻隐之心,也让有些人心里更是对大夫人怕到了骨子里。

    其实府里对年纪大的奴才是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的,念在他们在府里伺候多年,如果犯了事,一般是不会给予重罚的,如果是打板子,也都会控制在二十板子以内,其实管事多半都会控制在十来板左右,毕竟打多了,万一把人给打死了,于慕府名声有碍啊,还会落下个苛待下人的罪名。虽然现在这个时代,奴才的命主子可以做主,但是做主子的却也不可轻易取了奴才的命。站在一旁的管事虽然心里对方氏的做法不敢苟同,却也无计可施,毕竟现下府里,老爷进宫上朝去了,老妇人常年吃斋念佛,不问府中事务,纵是自己看不过眼,也终归是个奴才,不能与夫人做对。

    凳子上的李茹越发觉得自己可能快撑不住了,一边在心里对小姐说抱歉,一边一遍遍鼓励自己,虽然这作用是微乎其微,但是她还心有所系啊,她还不想死,她还没见到小小姐结婚呢,在她晕过去之前,只听到行刑的人说二十三……随后就两眼一黑晕了过去,失去了意识,连双手也随之无力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