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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越尹

    许是近来心情真的太好了,我身体的状况也越来越好。我每次去医院检查纪时都会请假和我一起去。连给我看病的大夫都忍不住羡慕地和我说:“你男人真是不错,从来没见过这么耐心的,每次都来,忙前忙后的。”

    我谦虚地笑着,把旁人的羡慕都收入口袋。女人真是虚荣的动物,不过是几句没什么重量的话,我就跟夸的是我自己似的,满足得要命。

    用了这么多年,总算是收获了这么只小忠犬,我的人生也算满足了。

    家长们开始给我们安排婚礼的一些事宜。从前期待不已的事,到了当口反而并没有那种激动不已的感觉了。

    尤其是看着叶依敏给我做的那件婚纱,心中总觉得有些堵。

    想到叶依敏,我总会想起很多很多事。有好的也有坏的,有她的也有我的,伴随着成长的各种伤疤。

    叶依敏骨灰是我处理的。她从前总对我说,想回去看看家乡那一片金灿灿的油菜花。我最终带她回去了,将她的骨灰洒向了贯穿中国的那条母亲河。湍急的河水很快地就把她带走了。

    我想,她应该是满足了吧,虽然已经没有亲人了,但总算是回到了爸妈在的那片土地。

    她自由了,从多年背负的道德和情感枷锁中,自由了。

    这是我唯一能为她做的。

    她将对爱情的祈愿都缝进了婚纱里,每一件都带着她虔诚的祝福,能给人带来幸福感。她曾说,希望我和纪时能坚持下去,让她相信这个世界还有真爱。

    我做到了,可她不在了。

    抚摸着婚纱纱锻独特的质感,一时感慨万千,胸腔酸涩,总觉得差了点什么,有些遗憾的感觉。

    大概是我想得太入神了,连纪时进来都没发现。他温暖的手放在我的双肩上,也没有说话,我们默默分享着此刻的温存。

    良久,我放下婚纱华丽的裙裾,转过头看着纪时说:“我想回去一趟,回江北,我想去看看现在的江北变成什么样了,而且我也很多年没有离开过北都了,都快忘了外面的世界长什么样了。”

    纪时双手微微使力在我肩膀上抓了抓,自然地帮我按着肩背,体贴地说:“回去吧,我也想回去看看。”

    纪时

    这趟回忆的旅程很快就成行了。收拾了行李回江北,越尹兴奋得在飞机上一下都没有休息。

    自爸爸调任,我就很少有机会再回来,即使有时回来也只是看看这边的长辈。过去那些熟悉的人和事都成为我心里不能触碰的伤口,自然也没什么心情去回顾。这次再踏上这片土地,从内到外的感觉都是完全不同的。

    我们回到了一起长大的大院,门口的岗哨兵已经换成了我们不认识的面孔,还是一如既往的严肃。曾经保卫科的普通岗哨兵已经成为保卫科长,看到我们还是认得,只是看越尹的眼神有些尴尬。

    我搂着她的腰,无声地给她力量,怕她触景伤情。不过她倒是没我想象得脆弱,即使人家的眼神不对她也没什么反应,还是笑眯眯地和人叙旧寒暄。

    风格古旧清雅的大院还是保存着过去的风格,绿树成荫,清风送爽。漫步在过往走过无数遍的路上,我和越尹的心情都很复杂。

    越尹过去的家已经改建成一栋三层的办公楼。她大概也没想到会这样,一直沉默着没说话,她目不转睛地看着已经不复存在的“家”,眼眶中有潋滟的水光。我抱了抱她,她在我怀里一动不动,但我胸膛已经濡湿。她的肩膀微微地抖着。我知道她想起了过去的事,肯定难过得紧。

    “我的家被拆了。心里有点难受。”

    “嗯。”我轻抚着她的后背,安慰她:“心里的一直都没拆呢,再说了,以后和我在一块,我们有新家。”

    “纪时,我好想我爸。”

    “他老人家也想你。”

    她吸了吸鼻子,抹了把脸,离开了我的胸怀。她努力展露出笑颜,双手交握,虔诚地看着前方,说道:“爸爸,你放心吧,我长大了,以后我会好好照顾妈妈的。我要结婚了,一切都过去了,一切都好了。”说完,深深地鞠了个躬。

    我也跟着鞠了个躬。此时,我什么都不必说,她能懂。

    我们坐在路边的石凳上,透过树叶疏密不一的罅隙看着天空,竟然有种恍惚的感觉,头顶日影绰绰,大院里很安静,静得仿佛能听见小时候院外深巷里小贩的叫卖声,耳边蝉声清明,像梦一样,好像一切都回到了过去,好像闭上眼再睁开我们又成为了刚刚开始长心长肺的青春期少男少女。

    回忆让我们笑泪交杂,口干舌燥。

    越尹喝了一口我递给她的矿泉水,伸手冲前面一棵树下一指,笑得很坦荡的对我说:“你还记得不?你以前总是在那儿等我。”

    我笑着点点头,指了另一个方向说:“你以前洗完澡会坐在那里擦头发。”

    她狐疑地看我一眼,问我:“你怎么知道?”

    “我连你每件胸罩什么花纹都知道。”

    “真恶心。”她白我一眼,起身走了。

    我无赖地跟着她说:“事实证明君子是得不到美人的。”

    “切!”

    “……”

    离开大院,我们又回到了当年定情的市一中——那所著名的寄宿学校。

    □□年没回了,学校已经翻修,所有的教学楼都改建成暗红色的欧式哥特风。感觉很是陌生。周末的校园来来往往都是青春的脸孔。我们两个混迹其中,想不认老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