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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13戒指(一更)

    闻警予没躲,但身边站的一圈人已经提前过来摁住了白宋。

    白宋心里不舒服,还想要过去打,毕竟从初中起就不断跟人打架,虽然清瘦但真的动起来还是很能打,几个男人死抓着都抓不住,直到白唐喊:“够了白宋!在姥姥面前这样闹好看吗!”

    白宋冷静下来,几个男人见势迟疑着放开了手,白宋果真没再过去,而是仔细整理好了衣着孝带,抬起手抹了下脸,竟沾了一掌泪水。

    “你有种走了就别回来,现在人没了你在这装什么孝子贤孙?”

    白唐喝他:“白宋!我让你来干嘛的!”

    闻警予自白宋出现便一直定定看着他,这时灵魂像是终于归了笼,迈开长腿过来抓住了白宋的胳膊:“借一步说话。”

    白宋想挣开,可这次闻警予出乎意料地强硬,他将白宋带离了人群,才终于放开手。

    白宋:“你做什么。”

    闻警予低声,尽量压住情绪:“谈谈。”

    “你早认出我了?”

    “我没要刻意瞒你,”闻警予说,“你自己没认出我。”

    “这么多年没见,你要我怎么认出你?”

    “这么多年没见,我却还记得你。”

    他声音平静,又莫名执拗。

    ——这么多年没见,我却还记得你,在被各种所谓“治疗手段”强行干预以后,还是忍不住看见你第一眼就觊觎,第二眼就沦陷。

    白宋并不知道闻警予所想,态度依旧冷硬:“总之今天这里有你没我,有我没你。”

    “别闹了,白宋。”闻警予放软了语气,“姥姥走前和我说了些话,也关于你,不想听吗?”

    白宋抬头看他。

    闻警予轻叹一声,像是哄他:“帮帮我,平安送走姥姥,我告诉你。”

    没人知道闻警予拉走白宋对他说了什么,但这两人回来后看起来像是短暂地和解了。

    虽然余下的一天里白宋一直对闻警予爱答不理,但是好歹是没有再起什么冲突。

    两个男孩子挑起了最主要的担子,整个葬礼在邻里的帮助下还算有序地进行。

    按照望江里的习俗,老人死至少要停棺一晚再下葬,傍晚开始白宋就和闻警予为谁守灵的问题争论不休,结果到了晚上众宾散去,几个一条街上的壮年男子主动接过了守灵的任务,将两个高中生轰回各自屋里睡觉去了。

    大家知道白宋心里装着别的事情,一时也没人跟他谈论这半年回不回家的问题,夜半白宋一个人在屋里躺着,透不过气来。

    想再去看姥姥一眼。

    可是又好怕,怕她不跟自己讲话,不对自己笑,说什么都没有回应。

    他翻了个身,忽然听到敲门声。

    “谁?”

    “白宋,开门!”

    不出所料,是白唐的声音。

    白宋下床去打开了门,白唐提着一盒东西站在门口。

    “跑一趟,去隔壁把点心给那几个守灵的哥哥送去,还有小予的,他晚饭都没怎么吃。”

    白宋本来都打算伸手去接了,听见闻警予的名字又缩回了指节,作势要去拉上屋门:“我不管,你自己怎么不去。”

    白唐先他一步挡住了他拉门的动作,强硬地将点心盒塞到他的手里:“楚暮发烧我走不开,赶紧去!别废话了,磨磨唧唧的!”

    楚暮是白唐还在上小学的女儿。白唐这样说,白宋找不到理由在拒绝,拿上食盒冷着脸出了门。

    夜里吊唁的人都散去后,闻姥姥的小院显得有点凄清幽凉。

    这一天所有人都在兵荒马乱地忙,拴在院子里的黄狗忘了喂,看见一个人影提着东西迈进院子惊喜地叫了两声,见走近的人不是熟悉的闻老太后,又呜呜咽咽地不出声了。

    清瘦的少年走到黄狗跟前,将点心拿出来几块放到它的面前。

    黄狗快乐起来,伏下身子叼起一块,吃着吃着,忽然又不吃了,口中竟发出呜咽的泣声。

    白宋讶异地看着他,发现他看着堂屋的方向,竟然蓄了满眼的泪水。

    堂屋旁边的小屋是闻警予的房间,此刻已经熄了灯,漆黑一片,看上去人已经睡了。

    有些人铁石心肠,连狗都不如。

    一个男人打着手电探出个头,光打在白宋身上,那人松了口气:“宋哥儿啊,我当是谁呢?有事吗?”

    “哥。”白宋提着点心走进屋里去,在闻姥姥棺前拜了拜。

    白宋向来是不怎么相信神鬼的,可到了自己亲人头上他又无端想起了那些说法——面前这只是一副空的躯壳,而闻姥姥的灵魂,正在某个地方静静看着他们。

    他跪在棺前一言不发,心里却在想,姥姥,屋里面凉,待在暖和的地方不要冻到。

    他站起来后将带来的吃的分给两个哥哥,问他们:“闻警予呢?”

    “谁?哦,你说闻家的那个小子啊。”其中一个哥哥边吃东西边摆摆手,“他睡着了,让他睡吧,别打扰他了。”

    白宋低头,应了声“哦”,然后拎着一袋东西走到闻警予门前,守灵的两人抬手想说什么,却见白宋已经一脚踹到了闻警予房门上。

    “开门!”

    门被从里面打开,门里的少年握着门把手站在一片黑暗里,平日里一直挺得板正端直的后背此刻微微垮下去,他一身重孝未除,脸上全无恼意,他静静对望着白宋,眉宇间只有疲惫和忧伤。

    没想到他没有在睡觉,白宋一时愣了。

    “白宋?”闻警予开口叫他,一下午没有经一口水润过的嗓音听起来微微有点沙哑。

    “你干嘛呢?”白宋想也没想,抬手就摁开了屋里的灯。

    白炽灯乍然被点亮,满室明亮,闻警予猝不及防,偏开头闭上了眼。

    白宋不知所措要去关灯,却被闭着眼睛的闻警予一把抓住了手腕。

    “开着吧。”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