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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2)

    “你记得我们家这条巷子有几盏路灯吗?”崔妈妈问了个奇怪的问题。

    更奇怪的,他居然答得出来。“到巷口总共有四盏。”

    “开了几家便利商店呢?”

    “三家。”

    “巷口有几个卖咸酥鸡的摊子?知道吧?”

    “是,有一对老板夫妻一起卖的。”

    “还有个邻居院子里种了桂花树。”

    “开花的时候味道很香。”

    “你真的对我们梦芬很用心。”崔妈妈看着他,温柔地笑。“因为常常接送她,所以记得了路上的一切,梦芬常说你约会的时候让她等,但你也常常在我们家楼下等她吧?等她准备好下楼,或者等她平安到家……不然你不会注意到那么多细节,对吧?”

    他没说话,端起茶啜饮,借着喝茶的动作掩饰自己被看透的狼狈心慌。

    “梦芬跟你在一起,我很放心。”

    当时,崔妈妈悠悠地下了这个结论,但,真的能放心吗?

    夏柏叹息,从往事中回神,他坐在病床畔,视线凝定在病床上安睡的岳母。

    她可晓得,她的女儿其实已经不想跟他在一起了?

    “嗯……”微弱的呻吟声自崔妈妈唇间逸落,接着,她似乎极为吃力地掀开眼皮。

    “妈,你醒啦?”夏柏倾身向前。“口渴吗?要不要喝点水?”

    她点头。

    他为他斟了一杯温水,扶她坐起,她接过玻璃杯,慢慢啜饮。

    “怎么你一个人在这儿?”喝了几口水润过喉,崔妈妈沙哑地问。

    “英杰系上办活动,抽不开身,梦芬刚开完会,马上就过来。”夏柏解释。

    “叫她不用来了吧!都帮我请了看护,她就不必这么紧张了。这阵子她白天上班,晚上又来照顾我,蜡烛两头烧,我担心她太累,身子撑不住。”崔妈妈忧虑地锁眉。

    “我也是这么说。”夏柏有同感。

    好几次,他看妻子心力交瘁,劝她放松点,或者干脆迟掉工作,她却坚持有始有终,至少把手上负责的案子告一段落,才能思考去留问题。

    真倔。

    最近,他常常觉得倔得像另一个人,尤其面对他时,好似总在赌气。

    “她不听你的话吧?”崔妈妈彷佛看穿他的思绪,淡淡扬唇。“那孩子脾气拗起来,很难搞的。”

    是啊,最近他可是深有体会。夏柏苦笑。

    “就麻烦你多照顾梦芬了。”崔妈妈柔声叮咛。“如果她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让她一点。”

    怎么会是他让她呢?“都是梦芬容忍我比较多啊!”他涩涩地自嘲。

    “夫妻都是这样的,偶尔你让步,偶尔他容忍,各退一步才能海阔天空,这个婚姻也才能够长久地维系。”

    是这样吗?夏柏出神。

    崔妈妈含笑望他,像看着自己的儿子那般慈蔼地看他。“把梦芬交给你,我很放心。”

    又说放心了,她怎么如此信任他?

    夏柏暗暗咬牙,胸臆翻腾着,悸动着,满腔复杂的情感繁复碾磨,表面上却必须装作若无其事,淡淡地、淡淡地笑。

    他多想跟这个慈祥的长辈说真话,多想对她倾吐自己的困扰与苦恼,好想什么都告诉她,像孩子对母亲那样撒娇。

    但不能,他答应过梦芬,瞒她母亲到底。

    “我买了苹果过来,削给你吃吧。”他借口起身。回避岳母太过关怀的视线。

    “我刚刚啊,梦见梦芬她爸爸了。”崔妈妈笑着说道,声嗓虽虚弱,却听得出十分兴奋。

    “他说了什么?”夏柏顺口问。

    “他啊,什么都没说。”崔妈妈埋怨。“那家伙从以前就是个闷葫芦,什么也不会说的,他就只是看着我,拍拍我胸口,哄我睡觉而已。”

    “哄你睡觉,就表示他关心你啊。”

    “我知道啊,可是至少说两句话也好,我很久没听见他的声音了,他可以打个电话来说我爱你啊!”

    打电话?夏柏削苹果的手在空中凝结,这个岳母怎么这般异想天开啊?

    “妈,你又胡说八道了。”崔梦芬轻柔的嗓音加入。“你瞧夏柏,都被你赫得差点割到手了。”

    这是在取笑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