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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你好，莉娜
张瑶从崩溃的梦中醒了过来。周围仍然漆黑，却并不安静。一种低低的絮语，断断续续的传入张瑶的耳中。他也醒了？
张瑶下意识不愿意去想梦境中展示的可怕未来。那个人说话的声音很低，又低又快，张瑶不得不屏住呼吸，全神贯注、连蒙带猜地去听他的话。
“听，有虫子在叫。空气变得湿润了。天黑了。今夜会有星星吗？一定有。美丽的仲夏夜。深蓝色的天鹅绒一样的天空，蔷薇和素馨的香气那么浓烈叫我想起我们那一年。”
张瑶只听清了几个单词，一脸茫然地望着眼前的黑暗。
那个人继续自言自语，声音低得仿佛林鸟扇动翅膀。
“伦敦的流行病。父亲要派洛特骑上最快的马去请医生。我记得那晚雨下得那么大，电闪雷鸣，狂风呼啸——屋子里那么黑——我很害怕。父亲牢牢抓着我的手。我问他我会不会死。父亲说，“去他的死！我不让你死！你也不会死！”
他说得那么斩钉截铁，我突然就不害怕了。后来我果然没有死。”
黑暗中看不到他的脸，可是张瑶仿佛看到了一个带泪的微笑，明明是在笑，却让人觉得无比的哀伤。
“我问他为什么我没有母亲。父亲说他就是我的母亲。没有一个母亲会像他一样爱我。没有一个父亲会像他一样爱我。而我是世界上最特别、最幸福的孩子。”
那个人低低的笑起来。他的笑刚开始轻得叫人察觉不到，仿佛春月四处飘荡的风一样轻柔。后来变得越来越粗厉，而且含着一种奇异的刺痛感，仿佛刀尖拖在地上摩擦发出的声音，叫人忍不住想捂住耳朵。
“我，我爱上了我的同类。而他出卖了我，向我的父亲。我为之愿意承受世上一切苦难的爱人，为了一件昂贵的长袍，为了手上的宝石戒指，出卖了我。于是我的父亲将我送到这里。他看不见的地方，无法有损家族荣誉的地方。甚至是我母亲埋葬的地方。她为了生下我，付出了自己的生命。而在她做出这样的牺牲二十年之后，她的鬼魂将不得不眼睁睁看着我死去。。。她这次救不了我。。因为她已经去了天堂，她和sd在一起。。。"
他的声音随后变得很奇怪，仿佛看见了她母亲的鬼魂，正站在他面前，含着眼泪看着他。张瑶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她想开口阻止他继续说下去，可是喉咙哽得那么厉害，竟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真奇怪。我老是想到死sd……什么的……”他出神的呢喃着，仿佛一个孩子好奇的发问。
“可是，如果真有sd，我们的仁慈的，据说爱一切人的sd，为什么他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为什么他允许爱人出卖爱人，父亲憎恨孩子？……我做错了什么呢？我伤害过什么人呢？没有我甚至这一生都在竭力避免伤害别人。我努力爱他们每一个人，像爱我的父亲一样。可正是我所爱的人让我陷入这样的境地!囚禁在痛苦和折磨之中，孤零零地等死!爱！如果这就是爱，这就是人间！"
张瑶听到他怨愤至极的大笑声。"而我们的sd竟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我们的父亲，我们的仁慈的造物主!到了这一步，还能有什么信任呢？还能相信真诚，相信人性，还能相信人的□□凡胎中存在的神的火花吗？到现在为止，我已经失去了生活中的一切，也许马上就要失去最后的一件东西，生命。试图为他人着想是没有用的。一个人不可能为他人着想，这是不可能的。我们的sd！哈！可实在我不能相信他会这么残酷。他造出来并寄予无限希望的人类，他们会这么残酷……希望!希望啊!希望在哪里希望和我一样马上就要死去了!"说到这里，他沉痛地低笑起来。
天哪！这样哀痛悲切的呼号，这样撕心裂肺的诘问，这样一个曾羞怯、温柔、心软的人！这样一个快死的人！
"我恨这个世界。我恨这个世上存在的每一个人！我诅咒它！我诅咒活着和死去的每一个人!我诅咒！我诅咒!"
他说完剧烈的咳嗽起来，每一声都让人害怕他的肺会被咳出来。他说了这么一大通，好像累得不轻，很久都没再听见他的声音。整个房间里都回荡着他凶恶的咳嗽声，张瑶越听越觉得恐惧，不由自主地缩着身体发抖。张瑶只能紧紧闭着眼睛。尽管四周一片漆黑，张瑶仍然害怕一睁眼就看见他那张伤痕累累的脸。
"老天快一点，给我一点安慰吧如果没有，就快一点，发发慈悲吧”他的咳嗽稍稍平静了一会儿后，张瑶又听见他含糊不清的□□声。他好像再也忍受不了，经受不住了，诅咒既然已经被证明不能减轻痛苦，他就尝试着用另外一种方法。
“别再这样折磨我!这样可怕、缓慢的走向死亡!我甚至能听到死神的脚步声，不急不缓的靠近我，对我的痛苦无动于衷，甚至不肯稍稍加快脚步。啃食我!一点点吃净我!。。快一点，快一点，给我死!给我一个尽头，不要这样无穷无尽、无穷无尽地折磨我!sd啊!发发慈悲吧!"他最后的□□道。他的面孔被难以想象的痛苦扭曲得不成样子。而他那一张脸又曾经是那样的亲切，带着对一切友好的稚气，温柔而好奇地打量这个世界。他整个都给毁了。
"父亲我的父亲恨我是应该的…受辱，我让我们的家族受辱。然而我没办法改变我自己。一颗已经长成了的树。要扭成另一个样子，就得把它杀死，拦腰截断。您做到了。父亲。我的父亲。我是您的孩子，您曾怀着万分热情抚爱过的孩子直到您亲手送我赴死，我们却仿佛从未了解过彼此。两个陌生人，本应该是最亲近的人…您害怕我您又无法不去爱我…您在我身上看到一个既像你自己，又完全不同的新人。您寄予希望…而我让您失望。我真抱歉，父亲。我真抱歉我没能做一个让您骄傲、能够以之为荣的儿子…您送我去死…您伤心吗？您也杀死了一遍自己…一部分的您永远的死去了，和我一起…父亲!父亲!您为什么这样对我我爱您…而您要我死…父亲!父亲!父亲!"他的语气和叫喊希望时一样绝望。张瑶拼命闭着眼睛，好像这样就能听不见他的呼喊。天哪！这就是我即将要面对的吗？
大概半个小时后，他的头平静了垂下来。房间里一片死寂，张瑶觉得世界上好像只剩下她一个人。她的苦难之中的同伴，终于得到了他一直在祈求的东西。他得到了慈悲，平静，和一场可怕折磨的结束。而现在，轮到张瑶面对他曾感觉到的一切了。
房间里令人毛骨悚然的寂静。寂静。寂静。黑暗像一张浸了水的毯子，沉重、冰冷的黏在人身上。
一开始张瑶并不相信她唯一的同伴离开了，张瑶心惊胆战地竖着耳朵，祈求能够再听到他的声音。不管是□□、诅咒，或是疯狂的呓语，什么都好！只要不是这令人发疯的可怕的寂静！世界一片寂静！好像她给抛在这黑暗的王国，独自飘荡和她作伴的只有死亡和孤独。
张瑶这次居然没哭。没有人能听到她在哭。没有人会因此心生怜悯，将她从眼前这样的境地救出去。而且哭很耗费精力。所以张瑶尽量稳住心神，强迫自己不去回忆那个人临死前的呼号。那声音虽然消失了，却好像仍然持续不断的回荡在这间屋子里。
张瑶努力平复呼吸，渐渐能够止住身上的颤抖，渐渐觉得一片混乱的大脑开始恢复了思考的能力。一旦那种拒绝一切的木然过去，一旦思绪开始流淌，张瑶就不由自主地发起抖来。这一切都太可怕了。太可怕了。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难道是真的吗？难道不是一个真实的噩梦吗？死神冰冷的羽翼扇起的气流，仿佛还吹拂在张瑶脸上。太可怕了。太可怕了。死神俯下身子，轻轻吻在他的唇上，将生命和温暖从他体内吸走。太可怕了。太可怕了。是真的吗？怎么会这样？到底发生了什么？死神正握着镰刀，静静地站在这间房间里，耐心地等待着下一个猎物。等待着张瑶。
一团微弱至极的光芒，在张瑶无意识的呼唤下，莹莹地出现在房间里，绕着张瑶慢吞吞的飞。
不。不。要活下去。要活下去。仿佛被吓呆了的求生的欲望，忽然在张瑶胸中抬起了头。要活着。要好好地活下去。要活下去。要活下去。前所未有的强烈的求生的呼唤，仿佛霹雳一样刺破了眼前的黑暗。
张瑶下意识不愿意去想梦境中展示的可怕未来。那个人说话的声音很低，又低又快，张瑶不得不屏住呼吸，全神贯注、连蒙带猜地去听他的话。
“听，有虫子在叫。空气变得湿润了。天黑了。今夜会有星星吗？一定有。美丽的仲夏夜。深蓝色的天鹅绒一样的天空，蔷薇和素馨的香气那么浓烈叫我想起我们那一年。”
张瑶只听清了几个单词，一脸茫然地望着眼前的黑暗。
那个人继续自言自语，声音低得仿佛林鸟扇动翅膀。
“伦敦的流行病。父亲要派洛特骑上最快的马去请医生。我记得那晚雨下得那么大，电闪雷鸣，狂风呼啸——屋子里那么黑——我很害怕。父亲牢牢抓着我的手。我问他我会不会死。父亲说，“去他的死！我不让你死！你也不会死！”
他说得那么斩钉截铁，我突然就不害怕了。后来我果然没有死。”
黑暗中看不到他的脸，可是张瑶仿佛看到了一个带泪的微笑，明明是在笑，却让人觉得无比的哀伤。
“我问他为什么我没有母亲。父亲说他就是我的母亲。没有一个母亲会像他一样爱我。没有一个父亲会像他一样爱我。而我是世界上最特别、最幸福的孩子。”
那个人低低的笑起来。他的笑刚开始轻得叫人察觉不到，仿佛春月四处飘荡的风一样轻柔。后来变得越来越粗厉，而且含着一种奇异的刺痛感，仿佛刀尖拖在地上摩擦发出的声音，叫人忍不住想捂住耳朵。
“我，我爱上了我的同类。而他出卖了我，向我的父亲。我为之愿意承受世上一切苦难的爱人，为了一件昂贵的长袍，为了手上的宝石戒指，出卖了我。于是我的父亲将我送到这里。他看不见的地方，无法有损家族荣誉的地方。甚至是我母亲埋葬的地方。她为了生下我，付出了自己的生命。而在她做出这样的牺牲二十年之后，她的鬼魂将不得不眼睁睁看着我死去。。。她这次救不了我。。因为她已经去了天堂，她和sd在一起。。。"
他的声音随后变得很奇怪，仿佛看见了她母亲的鬼魂，正站在他面前，含着眼泪看着他。张瑶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她想开口阻止他继续说下去，可是喉咙哽得那么厉害，竟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真奇怪。我老是想到死sd……什么的……”他出神的呢喃着，仿佛一个孩子好奇的发问。
“可是，如果真有sd，我们的仁慈的，据说爱一切人的sd，为什么他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为什么他允许爱人出卖爱人，父亲憎恨孩子？……我做错了什么呢？我伤害过什么人呢？没有我甚至这一生都在竭力避免伤害别人。我努力爱他们每一个人，像爱我的父亲一样。可正是我所爱的人让我陷入这样的境地!囚禁在痛苦和折磨之中，孤零零地等死!爱！如果这就是爱，这就是人间！"
张瑶听到他怨愤至极的大笑声。"而我们的sd竟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我们的父亲，我们的仁慈的造物主!到了这一步，还能有什么信任呢？还能相信真诚，相信人性，还能相信人的□□凡胎中存在的神的火花吗？到现在为止，我已经失去了生活中的一切，也许马上就要失去最后的一件东西，生命。试图为他人着想是没有用的。一个人不可能为他人着想，这是不可能的。我们的sd！哈！可实在我不能相信他会这么残酷。他造出来并寄予无限希望的人类，他们会这么残酷……希望!希望啊!希望在哪里希望和我一样马上就要死去了!"说到这里，他沉痛地低笑起来。
天哪！这样哀痛悲切的呼号，这样撕心裂肺的诘问，这样一个曾羞怯、温柔、心软的人！这样一个快死的人！
"我恨这个世界。我恨这个世上存在的每一个人！我诅咒它！我诅咒活着和死去的每一个人!我诅咒！我诅咒!"
他说完剧烈的咳嗽起来，每一声都让人害怕他的肺会被咳出来。他说了这么一大通，好像累得不轻，很久都没再听见他的声音。整个房间里都回荡着他凶恶的咳嗽声，张瑶越听越觉得恐惧，不由自主地缩着身体发抖。张瑶只能紧紧闭着眼睛。尽管四周一片漆黑，张瑶仍然害怕一睁眼就看见他那张伤痕累累的脸。
"老天快一点，给我一点安慰吧如果没有，就快一点，发发慈悲吧”他的咳嗽稍稍平静了一会儿后，张瑶又听见他含糊不清的□□声。他好像再也忍受不了，经受不住了，诅咒既然已经被证明不能减轻痛苦，他就尝试着用另外一种方法。
“别再这样折磨我!这样可怕、缓慢的走向死亡!我甚至能听到死神的脚步声，不急不缓的靠近我，对我的痛苦无动于衷，甚至不肯稍稍加快脚步。啃食我!一点点吃净我!。。快一点，快一点，给我死!给我一个尽头，不要这样无穷无尽、无穷无尽地折磨我!sd啊!发发慈悲吧!"他最后的□□道。他的面孔被难以想象的痛苦扭曲得不成样子。而他那一张脸又曾经是那样的亲切，带着对一切友好的稚气，温柔而好奇地打量这个世界。他整个都给毁了。
"父亲我的父亲恨我是应该的…受辱，我让我们的家族受辱。然而我没办法改变我自己。一颗已经长成了的树。要扭成另一个样子，就得把它杀死，拦腰截断。您做到了。父亲。我的父亲。我是您的孩子，您曾怀着万分热情抚爱过的孩子直到您亲手送我赴死，我们却仿佛从未了解过彼此。两个陌生人，本应该是最亲近的人…您害怕我您又无法不去爱我…您在我身上看到一个既像你自己，又完全不同的新人。您寄予希望…而我让您失望。我真抱歉，父亲。我真抱歉我没能做一个让您骄傲、能够以之为荣的儿子…您送我去死…您伤心吗？您也杀死了一遍自己…一部分的您永远的死去了，和我一起…父亲!父亲!您为什么这样对我我爱您…而您要我死…父亲!父亲!父亲!"他的语气和叫喊希望时一样绝望。张瑶拼命闭着眼睛，好像这样就能听不见他的呼喊。天哪！这就是我即将要面对的吗？
大概半个小时后，他的头平静了垂下来。房间里一片死寂，张瑶觉得世界上好像只剩下她一个人。她的苦难之中的同伴，终于得到了他一直在祈求的东西。他得到了慈悲，平静，和一场可怕折磨的结束。而现在，轮到张瑶面对他曾感觉到的一切了。
房间里令人毛骨悚然的寂静。寂静。寂静。黑暗像一张浸了水的毯子，沉重、冰冷的黏在人身上。
一开始张瑶并不相信她唯一的同伴离开了，张瑶心惊胆战地竖着耳朵，祈求能够再听到他的声音。不管是□□、诅咒，或是疯狂的呓语，什么都好！只要不是这令人发疯的可怕的寂静！世界一片寂静！好像她给抛在这黑暗的王国，独自飘荡和她作伴的只有死亡和孤独。
张瑶这次居然没哭。没有人能听到她在哭。没有人会因此心生怜悯，将她从眼前这样的境地救出去。而且哭很耗费精力。所以张瑶尽量稳住心神，强迫自己不去回忆那个人临死前的呼号。那声音虽然消失了，却好像仍然持续不断的回荡在这间屋子里。
张瑶努力平复呼吸，渐渐能够止住身上的颤抖，渐渐觉得一片混乱的大脑开始恢复了思考的能力。一旦那种拒绝一切的木然过去，一旦思绪开始流淌，张瑶就不由自主地发起抖来。这一切都太可怕了。太可怕了。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难道是真的吗？难道不是一个真实的噩梦吗？死神冰冷的羽翼扇起的气流，仿佛还吹拂在张瑶脸上。太可怕了。太可怕了。死神俯下身子，轻轻吻在他的唇上，将生命和温暖从他体内吸走。太可怕了。太可怕了。是真的吗？怎么会这样？到底发生了什么？死神正握着镰刀，静静地站在这间房间里，耐心地等待着下一个猎物。等待着张瑶。
一团微弱至极的光芒，在张瑶无意识的呼唤下，莹莹地出现在房间里，绕着张瑶慢吞吞的飞。
不。不。要活下去。要活下去。仿佛被吓呆了的求生的欲望，忽然在张瑶胸中抬起了头。要活着。要好好地活下去。要活下去。要活下去。前所未有的强烈的求生的呼唤，仿佛霹雳一样刺破了眼前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