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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满园春色

    辅国将军府的后花园里,一身流黄襦群的小娘子半倚在廊亭,摇动手上的圆扇,侧目而视池塘中的游鱼与飞鸟。

    自打史衿若住进沈家,一向冷清的府邸难得热闹起来。小娘子与下人们打成一片,经常跑去大厨房同嬷嬷们聊家常,总冒着古灵精怪的主意做出些稀奇的玩意来。众人十分喜欢这位娘子,除了经常不在府中的沈弥衡。

    史衿若的眼睛愈发昏沉,即将合阖目时耳畔传来将军府侍卫的声音。

    “见过郎君。”

    “嗯。”

    一道干脆又利落的答语让小娘子霎时睁大双眼,雪亮的眸子转了转,起身朝院外跑去。

    见着来人,她欣喜一笑,悦耳的黄鹂啼音跳动。

    “弥衡哥哥!”

    玄色长袍脚步一顿,没有理会,与其擦肩而过。史衿若的小嘴稍带一撇,跺了跺脚,继而追了上去,轻轻拉住沈弥衡的手臂,小扇子不停在脸颊处扇着风:“弥衡哥哥,你怎么回来得如此之早呀?是军中事务不忙吗?”

    “弥衡哥哥可是口渴?可想用些茶水?”

    “或是食些点心果腹?刘嬷嬷今朝才从南市菓铺回来,我去寻她拿些味道好的来——”

    见史衿若还要自言自语下去,沈弥衡打断了她。

    “表妹是沈府贵客不必如此,沈某还有事宜需处理,便不陪表妹再叙了。”他抬手作一辑后快步离去。

    “啊”

    史衿若还想跟去,发现沈弥衡的副将一直在自己身侧不走动。她停下步子打量着男子的穿着,嘴角一勾。

    “郎君在军中任何职?”

    男人卑恭道:“回娘子,卑职是将军的副将。”

    “将军对表哥可是了解?”

    “郎君任少将时卑职便跟随左右,如今已五年。”

    “原来如此。”史衿若颔首领会,手中的小扇轻挥拍打香肩,复而问道,“你可知平日里表哥有些什么喜好或是习惯?还有……”她双目环视相顾,朝副将身前走了两步,故作高深,声音骤小,“表哥对什么娘子皆是这般言行?他有没有心悦的小娘子?”

    副将看向眼下的小娘子脸庞稍带春色,玉指紧攥扇柄,正色慷锵,“依卑职所见,将军应当——”

    “嘘!”史衿若神情紧张地挥了两下扇子,一阵凉风袭来,她一边用眼色示意,一边後顾旁人,“别被听到了。”

    “……”

    副将心里默然叹气,无奈低声下气道。

    “将军性情固执,平日一直随老将军在营中,甚少结识郎君,更不提女儿家。”

    他又想到些什么,面目踌躇。

    “不过将军似乎很是憎嫌二娘子,连每日送来煎好的补药都拒之营外。”

    “不久前北朔探子来信,称其近日在二州失地有所大动作,郎君心系百姓连夜商讨北伐对策,部署其他州城,积劳成疾旧伤未愈便复发。这才听军医的嘱咐早早回府休养些时日。”

    他抬眼揣摩着史衿若的情绪,语重心长:“娘子若担心,不妨多劝将军按时用药。老将军病倒後部下的希望皆在将军身上,将军年轻,身边也没能照顾的人。老将军每次提起此事,将军总要推辞……”

    “他是怕战事凶险,许付于缨,再难付卿。”

    ……

    日落酉时,沈弥衡睁开双眸,从榻上苏醒。

    窗外黄昏,枝叶疏影横斜。

    晚风徐来,几片零星扣响门栏。

    天上云彩穿梭于红晕之中,消消带走了世人一整日的烦心事。远处人家各院升起卢烟,街头灯火通明。

    他望向透过房门的光辉,赶走了上一刻冷清的氛围。

    因喜欢独处,下人从不打扰这处房门。

    如今已是寂寞庭院,又会有何人叨搅。

    沈弥衡走到门前。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

    映入眼帘的是庭中长廊,朦胧夜色,还有——

    石阶上靠在柱旁睡着的小娘子。

    史衿若告别了副将军,连忙跑到大厨房和嬷嬷们一同采购补品,为沈弥衡熬制了两个时辰的药膳。随后又跑去南市的花鸟市集,带回一堆陶冶性情的东西。

    药已熄火,便派人保温着,自己一人前来此处,打算等到沈弥衡处理完公事出来。

    她看这四周的杂草与树无人打理,便亲自动手修剪枝叶,把买来的鲤鱼养入池塘里,在院里种了几簇兰花。

    屋内毫无动静,她便靠坐在石阶上,听来去风啸。

    这一等待,竟然睡了如此久。

    风吹得大了些,小娘子冻得抱紧了手臂。沈弥衡见此将身上披肩系下,轻柔盖住她的身体。她的睫毛一颤一颤,小嘴哆嗦着不知梦见了何物,说些什么。沈弥衡折腰靠近她的面容,一直僵硬的表情终于有些松动。

    母亲在时,曾领着自己去过一次史家。他在厅外等待母亲的间隙被一处风景吸引。一个妇人乘舟泛于湖,她的体态丰盈,一双纤指撑面额处,两眼困倦。

    下人到湖边来,叫着她的名字。

    “若夫人。”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那是沈弥衡的舅母,若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