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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匆忙赶来的。“我今儿去了趟南京,你们姑娘怎么就成了这样?”不等元儿说话,君泽开口问道。

    “严少爷,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姑娘下午和林三少爷坐着说话,不知道怎么了,好好的就成了这样,大夫说是受到此记录。”元儿哭哭啼啼地说,“好了,你先别哭,把事情说清楚。”君泽皱皱眉,又问:“林二少爷没来吗?他怎么说?”“来了,他只听三少爷说姑娘向他打听一个老乡,后来不知怎么就这样了。”元儿擦擦眼泪。“好了,知道了,你先下去吧,这里有我。”君泽挥挥手,示意让她下去。

    “一个老乡就能让她成了这样,这个老乡可不一般呢。”仲宣冷笑,又吩咐铭宣“你那位同窗可不简单呢,我费了这么大劲,她都对我不冷不热的。一听他的事就这样了,这关系可当真不一般呢。你去帮我查查,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哥,这不太好吧。这毕竟是人家的私事。”“有什么不好的,青茉马上就是我的人了,这件事必须弄明白。”铭宣还没说完就被仲宣打断了,“哥,”铭宣又叫一声,“去吧去吧。”仲宣不耐烦地回里屋了。

    林府,一个肥头大耳,满面油光的男人正和几个客人寒暄,“林警长,这是特地孝敬您的。”说话的是个短小精悍的男人,边说边把一个沉甸甸的盒子递了过去。肥胖的林警长打开盒子一看,竟是几根黄灿灿的金条,随即眉开眼笑道:“你们少爷也真是太客气了,派人来问候我这个老头子一声就行了,还拿这么贵重的东西做什么。”来人陪笑道:“警长哪里话,以后一切还都要仰仗您呢。”“对了,你们说的那个什么严君泽到底是何许人物,值得大少爷这么为他破费。”林警长问道。“不瞒警长说,这是我们的家丑啊。他是二十多年前我们老爷和一个青楼女子生的野种。按理说,他该是我们家的四少爷。但老夫人死活不认,只说那青楼女子不干不净,指不定从哪里弄的野孩子冒充我们家骨肉。现在老爷不管事了,家里一切都是大少爷说了算。那个严君泽啊,是越发变本加厉,眼里根本没有上面几个哥哥,说自己也是严家的一份子,才不服大少爷管教呢,只想着把家产全部占为己有才甘心呢。大少爷忍无可忍,才出此下策的。”“哦,原来是这样。”林警长若有所思,又问“严君泽这名字好熟,倒像在哪里听过?”“可不是熟嘛,父亲,您忘了,天天跟着老二混的那个人,说是从北平来的皮货商人,不就是他嘛?”旁边戴眼镜的男人斯斯文文的说。“嗯,你这一说倒想起来了。”林警长对大儿子林恒宣说,又吩咐:“以后让老二少跟他来往,天天不务正业的。”“是,父亲。”

    君泽看着青茉脸颊瘦削,如开败的花,憔悴不堪。暗自思忖:“一个普通的老乡就能让青茉这样,莫不是这人就是她口中的少白哥哥。看来,事情没那么简单。”君泽点支烟,黑暗中只有点点火星明明灭灭,越发诡异妖娆。君泽突然觉得心里有点不痛快,闷闷的,像要下雨的天气,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天刚蒙蒙亮,君泽就走了。

    青茉醒来,看见铭宣坐在椅子上,一脸困惑和愧疚。忙道:“元儿,越发没规矩了,也不说给林少爷上茶。”终究是太虚弱了,只得又躺回床上,气喘吁吁道:“昨儿吓坏你了吧。”铭宣摇摇头,问:“你说老实话,少白到底和你什么关系?”“没什么关系,不过是我昨天恰巧病了而已。”青茉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你当我们都是傻子吗?”铭宣没好气地说,“你不愿意跟我说也就罢了,看你怎么跟我二哥交代。”“我又没卖给二少爷,我凭什么要给他交代。”青茉冷哼一句。“你!”铭宣气得说不出话来,“我二哥说得果然没错,你就没有心,我二哥白对你好了。”说完起身就走。元儿端着茶出来,跟铭宣撞个满怀,茶水洒了他一身,铭宣也不理论,径自走了。

    “姑娘,林少爷他……”元儿开口问道,“没事,不用理他。”青茉闭上眼睛,思索着铭宣的话,她没有心,她倒真希望自己没有,那样也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痛苦了。

    窗外,月琴又吱吱呀呀地响起来了。

    那时,她什么都不懂,却假装很懂。现在,她什么都懂了,却假装不懂。

    那时,她才十二岁,少白哥哥十四岁。爹爹是私塾的先生,每天她都和少白哥哥在一起读书。日子虽不是大富大贵,却过得舒心。少白的父母和爹爹是旧识,两家早就订好了婚约。可是有一天,少白不知从哪里听说了要反对父母包办婚姻,执意要退婚。爹爹在村里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被这一闹,老脸丢尽,一气之下,撒手去了,留下她和母亲孤儿寡母相依为命。少白却被父母悄悄送到了日本留学,如果不是少白的奶妈看她可怜,恐怕到死她都不知道少白去了哪里。几年后,家乡发生了瘟疫,母亲也去了。她随逃难的人到了宁远,香姨给了她口饭吃,她就决定一生任君驱使。

    她其实心里是恨少白的,如果当真不喜欢她,她决计是不会纠缠的。可是为何要送她木梳,还说什么劳什子两心盟定的鬼话。青茉手里紧紧捏着那把木梳,苍白的骨节都有些变形了。“姑娘,吃药了。”青茉的思绪被打断了,她睁开眼睛,靠在枕上,开始吃药。苦涩的药滑进胃里,远没有她的心里苦。

    青茉这场病,一病就是三个月。等到病彻底好时,已经是冬天了。病中,青茉越发懒散,整日里要么看书,要么怔怔发呆。元儿尽心尽力地照顾她,青茉待她,亦是越发不同,只当是自己的亲妹妹了。平日里什么好玩的好用的,都是自己一份,元儿一份。仲宣却来得少了,偶尔来也是一会就走,再不像以前那么赖着不走了。也许是知道了青茉以前的事,也许是又有了新人,青茉也不问,他也不说,两人彼此都很有默契,见面也是客套寒暄而已。铭宣却来得多了,还时不时给青茉带本书来,给她读书解闷。君泽仿佛人间蒸发一样,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