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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生活的宁静

    应巧跟陆虞谁也没和谁联系。

    前者的勇气、强势、和没脸没皮在向后者要完电话以后就被妥善藏好,暂压箱底。她无疑是犯起了矜持的毛病,但同时也的确认为自己不该在这件事上太趁热打铁。

    她还有工作,也还有需要处理的私人采访。

    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甚至可以安排给自己更多事情去做。她试图用职业思维去冷却大脑对感情的热度。

    这就是她所擅长的“放弃”的一种了,甚至可以被批判其为“逃避”。这也是她的“公主病”——觉得应该由对方主动。尽管这病只是应巧并不真正知情的她的“潜意识”。

    自那漫长一日之后,生活重归宁静。

    仿佛宁静。

    ——

    周末,华灯初上。

    应巧在家一边喝着咖啡,一边窝在沙发上检查采访稿最终稿的排版。她鼻梁上架着造型朴素的框架眼镜,表情认真地梳理着那两对情侣对爱情的解读,反复重温了几遍“别人的爱情”在那天给她的温暖。

    他们的爱情有着“有道理、又非他不可”的形态和意识。

    应巧一言不发地整理着,却走了神。须臾后回神,她有些疲惫和无奈地揉着眉心,对空摆手,试图摆脱那个突然在她脑海里活灵活现的陆虞。

    陆虞。

    好看的陆虞,奇妙的陆虞,可爱的陆虞。

    生活状似平静,但总有暗潮翻滚得让人措手不及、防不胜防。

    “唉。”应巧叹气,咕嘟咕嘟地喝咖啡,像灌药。

    以往咖啡是能让她精神振作的魔法饮料,而这几天完全失效。可她还是天天都喝,还喝得又快又猛。世界最有名的两家咖啡店的杯盖好像总也套不牢纸杯,仰头饮完再低头的时候她总能发现在衣服胸口或侧腹位置泥浆色污渍。这事以前倒是没发生过,因为她以前喝相很斯文。

    所以这“宁静”的生活里,应巧需要一天换三次白衬衫。然而“宁静”的还不止这些:她工作效率低得出奇,工作状态也怪。往往都是前一秒她还做企划做得好好的,后一秒突然就发现不知不觉已经过了很久,中间她就像是失忆了一样。整个人仿佛陷入某种空白,什么事都没做。从她像雨后最常见的脆壳小蜗牛的爬速那么慢的工作进展进度条就看的出来了,她天天什么事都没好好做。

    虽然应巧努力让自己不想陆虞,虽然她好像做到了。

    但她拦不住自己头脑空白、精神恍惚、和心不在焉。

    连意识到自己走神都后知后觉的。

    但如果不后知后觉,能被称为走神吗?

    所以,几天下来,应巧很无奈。不仅无奈,她还慌张。她觉得自己似乎已经无心工作——看她,真是宁可发呆。

    她很慌张,怕自己得了个只懂思考恋爱的大脑,失了挣钱的本领。

    工作姑且如此,她的私人采访她处理得也就更慢。因她做这采访、编这采访、解读这采访,都要想着爱情。这就是她有关“爱情”这一议题的个人项目。

    她顺理成章、情难自抑地回想着也设想着陆虞。

    其人、其过去将来、其此刻作甚。

    学长他们都觉得爱情的道理是不言自明的,他们个个都能说出来一百个和自己伴侣永远在一起的理由,也都肯定会以“非他不可”四字作结。那一百个理由让应巧羡慕,她觉得他们在爱情面前怎么可以这么有理有据、让人信服。

    而她呢?

    那年十八,她聪明冷静地发现了个人身上令她心驰神往和崇拜的种种优点,然后向那人靠近,越走越近,她努力着,成了个“更好的自己”。这尚且算得上是个站得住脚的原因。

    今年二十好几,遇见了个陆虞,她却突然什么道理都不讲了。

    陆虞真好看,陆虞真可爱,陆虞真温柔,陆虞真干净,陆虞真……

    她可真想要陆虞这个人——这竟然是她思前想后唯一能为她对陆虞感情的作解的原因了,这原因是“因为她想要”。

    这种感情热烈蛮横,应巧在努力用自己仅存的矜持、理智、克制跟它打架。

    她需要时间适应。然后才能面对“宁静”的生活步调和,即将变得不一样的自己。

    所以她就是不想去联络陆虞。

    陆虞自然更有理由不联络她。

    慢吞吞地,思绪走走停停,注意力也是。

    等应巧终于把排版和概念设计弄好,已经差不多八点。她仰头看着天花板,摸了摸右耳的耳钉。之前的小伤已经痊愈。

    她有些困,正准备摘了饰品小憩,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开始哔哔地震动。连忙丢下电脑,她看也没看就接了电话。

    说应巧心里一秒也没有期待电话另一头是陆虞,是明显的假话。

    “喂?”

    “喂,是我。”

    但不是陆虞。

    是部长。是小学生。是工作的上司。

    “……哦。有什么事吗?”

    “……这个失望的语气是为什么。”

    应巧语塞,她的失望,有这么明显吗?

    “……吃饭了吗?”部长问她,似乎其实并不在意她语气的失望。

    应巧刚打算松一口气,就听到部长说:“八点,市中心辣府见。穿好看点。”

    听筒里传来嘟嘟嘟。

    应巧无言,她的手机提示她需要在10分钟内穿衣打扮成小美人后飞奔到三个街区外的火锅店。今天周六,这好像是加班,但办公地点又明显不够严肃。应巧想这难道是上司想出来的加班不付加班费的新手段。一边觉得如果他想的是对的,那上司干的真不是人干的事,一边没脾气地立刻收拾准备。她只来得及戴上隐形眼镜,随便穿了一套运动服。照镜子的时候也不过是确认她是不是两个耳朵严谨地戴着配套的耳钉。

    连和运动装绝配的马尾她都是在电梯里扎的。

    简直怂成了十佳员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