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藏书阁外有一方小池，池中连绵两座低矮假山，山间草叶遮蔽下流水潺潺，清冽如泉。

    我趴在角落里望着窗外景致出神，身前放着一本玄奥书籍，大半天也看不明白，一时无趣沉思其它。

    “微夜公子。”

    身后响起陌生却觉久违的声调，我兴然回神，仰见留伞公子弯弯眉眼中流露出的温柔笑意，他已知我姓名，我微微惊讶后又能明白，自己在这宫中多年早已被人耳闻熟知，却不是好名声。

    我不知如何称呼他，但想到此刻我随意的趴地姿势，定是失态，连忙起身间尴尬回笑，便剩一阵沉默。

    “其实之前给各宫看诊时经常路过这藏书阁，冒昧透过小窗看到你入神默书，见你气色不太好。近日未看见你，今日正好，我带来了一些在太医院熬制的阿胶，微夜公子可常食补血气。”

    他言语间透着亲和，与我已不显陌生隔阂般，我深感羞愧，一句恩谢未说，连姓名也是未询过，数月未见，更是印象趋淡，他递上的锦盒我犹豫未接，里面传出一丝隐约若无的清香，不似药味那般令人不适。

    “熬制时有放有适量冰糖，无苦，可以放心。”

    听他这样说，我更显难堪，以为我在意口味，不知我其实另有芥蒂。最后无奈收下，受他三番两次的帮助，不知如何答谢，像我这样无权无势之人，也不知能帮到他什么，唯有轻言巧谢。

    回去路上，遇到相熟的太监，才得知，狗皇帝的病情加重了许多，连日来一直在寝宫里卧床养病。算来已有多日未见他，偏殿竟不觉冷清下来，在藏书阁时思绪便不由自已，我已经开始不明白自己为何频繁想起他，得到他病重消息，却毫无快意。

    夜深从梦中惊醒，汗栗全身，胸口剧烈起伏过后，我揉着额角缓缓从恐惧中抽回心神，睡意殆尽。

    寒冬之夜已有瑞雪气息，夜里萧萧肃风骤然掀起，行走外面，我的脸庞犹如蒙上凝霜，只觉僵冷快失知觉。

    此刻宫内一片宁静，我寻至御膳房，从怀中拿出一瓶清酒入热锅里烫，听着外面寒风呼啸，一边揉搓双手一边等待，腊月寒冬，犹是难过，近来噩梦频频，便想着以酒御寒安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