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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十一章

    盛柠打开了卧室的门。

    夜色如薄纱般在僻静的空间徘徊,黑雾清浅水汽弥漫。

    没有人的房屋比坟墓还要寂静。

    直到座钟的报时声响起,盛柠才从这黑夜里漫无边际,悄无声息的潮水起伏声中缓过神,捏着手里拿着的几张纸往书房走去。

    黑沙在她身后缓慢流逝。

    等敲完十声的座钟在钟声的余韵里缓缓归于宁静的时候,盛柠刚好走到了书房前。

    没有人的书房满室漆黑,意料之中的空无一人。

    盛柠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走进去。

    略有些沉重的撞击声打破沉寂,面前一片沉黑的书房在月光挥洒下无声静谧,窗帘被微风拨动,呈现出波浪涌动的形状。

    月色银白,左侧的书架将墙壁占满。

    手落在门上的盛柠看向书架。

    不用开灯,盛柠都知道那里摆着哪些书,找文件的时候,她在这里翻了不知道多少遍。

    接叶执的电话的时候,她手里还在一本本拿出来检查,直到电话里的人淡漠开口道:“叶执。”

    才僵硬地停住找文件的动作,想喊他,喉咙却像是被掐住了一样,发不出声音。

    后来是叶执来一趟才找到了文件。

    彬彬有礼的总裁助理说丢失的并不是很重要的文件,请她不要介怀。

    但是她看着温和有礼,毫不介意的叶执,却说不出话来。

    也问不出来,陆知寒有没有生气。

    他不会生气。

    他只会在她面前关上车门,翻着文件,用漠不关心的语气,头也不回地不看她一眼,对车内的人道:“去公司。”

    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拿错文件都是她无法躲避的噩梦。

    每次从梦中惊醒,她都会手脚发凉地下意识下床,到书房来,试图找到那份拿错的文件。

    但是没有。

    这个书架上没有属于她的东西,也不可能有她做梦都想找到的那份,她遗落的文件。

    那份文件早就被叶执带走,离开了这间书房。

    只有她还留在这里,想靠回忆证明,她当时真的把那份文件放在了这里,放在了书架上。

    直到她因为生病,意识昏沉,再次拿错。

    想起新世界和sq的合作项目,盛柠落在书架上的手指微顿,却听到脚步声响起来。

    立在书架前的人转身。

    走廊和书房的明暗分界面,手上搭着西装外套,手指落在开关上的人眉眼逆着光,看不清楚,语气却依旧冷淡:“你在这干什么?”

    盛柠嗓子有点干:“我以为你没回来。”

    陆知寒没有回答,只是扫了她一眼。

    盛柠听不真切自己的声音,乍然倾泻而来的莹白灯光让她只能听到他从她身边经过:

    简约低调的黑色西装外套,和被捏皱的白色纸张发生的轻微摩擦,制造出刺耳的刮擦声,刺痛她耳膜。

    盛柠像是溺水的人乍然破水,耳边的不真切消失了。

    陆知寒已经到了书桌前。

    她听到自己哑声陈述:

    “新世界能在慈善问题上进行欺诈,说明在其他方面,他们都可能存在不值得信任的问题。”

    盛柠转身,对上他的视线,眼睫一颤,声音也低了下来:“我查了一些资料,希望你能看一看。”

    就算只是看一看也好。

    陆知寒将西装外套放在了椅子上,屈起手指,解开袖扣。

    他那修长的手指在微有些刺目的灯光下,显得像是精心雕刻的艺术品,让视线恢复的盛柠只是抬眸,就没能再移开目光,对上他视线的时候,突然想到在大礼堂内看到他的那一幕。

    圆顶的大礼堂并没有巴洛克教堂似的六色玻璃折射出来的美丽光辉,盛柠却觉得洒落下来的晨光在他面前都黯然失色。

    那双瞳孔抬头看向她的时候,她很不争气地匆忙别开了视线,脑海中还印着那双拿起资料时,像是瓷器一般温润的手。

    可是陆知寒没有理会她的话,他甚至没有看它们一眼,就冷淡道:“和新世界的合作项目已经进入最后的流程,sq不会轻易终止和新世界的合作。”

    盛柠张了张嘴,眼睁睁看着他手落下,看起来像是要拿起那些纸,最后却拿起了一旁的文件夹。

    她喉咙微紧。

    “还有什么事?”

    盛柠一点也不意外,可是手指的麻木让她有片刻的失神,找回些许力气的人抬眸:“可是辩论赛的时候,你说,慈善不应该是企业选择后的结果,而是他们应该履行的义务,在慈善过程中,企业应该受到监督,并且接受社会的评判,加以改进”

    “我是说过,”陆知寒侧身,“可是我没说过,个人的意志可以干扰sq的决定。”

    盛柠眼睫一颤,半晌才哑声回答:“我没有想干扰你的决定。”

    她还想说什么,可是喉咙被火灼烧得根本说不出话来,有一瞬间,她甚至想转头就走,可是理智压制住了她。

    她微微吸了口气,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他说得对,她总是不冷静:“我只是想问你,你当初成立基金会,是因为”

    他似乎知道她想问什么,没有看她,只是把文件放下,然后抬眸。

    他的眼神那么平静,平静得甚至让盛柠没有直接对上他的目光,就喉咙艰涩得问不下去了。

    陆知寒放下文件:“你可以走了。”

    盛柠几乎是刺痛般地想起,他说现在就可以搬走时的情形。

    陆知寒的态度让她觉得她这是在自取其辱。

    她也的确在自取其辱。

    但她还是紧紧地蜷缩着手指,用嘶哑的声音道:“我知道不是因为我。”

    全身上下能接触到空气的地方都在火辣辣地疼。

    可她还是艰难抬眸,声音几乎被窗户缝隙泄露进来的风声盖过:“但是”

    她喉咙哽住,掐住掌心才让自己的声音继续下去:“但是就是因为基金会是你提出筹建的,你才更应该了解新世界都做了些什么不是吗?”

    她不奢望他因为她对孤儿院有什么偏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