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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 32 章

    塞外的景色,待一日是惊奇,待七日是有趣,待一年是恨不得赶紧换个地住。

    萧子鸿回到了这比京城北上不少的地方,掀开了一顶大帐篷。

    进门,他带着一点调侃的语气对着帐篷唯一一人开口:“洪将军看来很有雅兴,隔三差五还能跟我抒发一下情感。哪日洪将军出现在京城某位才子的诗会上,恐怕我也不会太吃惊。”

    被萧子鸿点名的洪将军抬起头看向萧子鸿。

    从头,看到了脚。

    洪将军冷哼了一声:“我看某些人在江南可是乐不思蜀,被美人勾去了魂。”

    “我要是真被勾去了魂,那催我回来的恐怕不是将军你,而是在京城的先生。”萧子鸿含笑说着这话,很是随性坐到了洪将军的对面。

    洪将军年纪不算大,可以说正值壮年。

    他虎背熊腰,力气是常人不可匹敌的。一把络腮胡将人脸遮去了大半,只有当要回京叙职时,才会稍带修饰一下,勉强有个人样子。

    在塞外守城,只要不妨碍着打仗,他折腾成什么样子都不会有人管。

    他面上看着带着些凶狠,事实上却是个心思细腻且极为坚毅之人。也正因此,他对萧子鸿在一次次作战有功的情况下,对萧子鸿的态度,也一日日改变,还让自己挚友从“教过萧子鸿”变成了“萧子鸿的先生”。

    洪家祖上并不是什么显赫世家,讲得通俗又简单一点,洪家祖上是屠夫,杀猪的。

    别人杀猪拿上一个将军位置,还能世袭,那大多都是开国功臣。

    洪家并不是开国功臣。

    所以洪家祖上是靠着武举,从杀猪走到一个还算有点官衔的普通将士,再通过一代代人,步步高升,走到将军位置的。现在的洪将军洪源,一样是如此。

    将军分很多种将军,档次也很不一样,细说起来实在复杂。

    不管怎么说,洪家能够从平头老百姓,最终走到这般地步,着实是不一般的。

    也因此,洪家的家教十分严厉,家中不仅要求每个孩子自小就要精通武学,在四书五经方面,也不能有丝毫的放松。

    洪家为了孩子的学业,愣是与不少圣贤先儒的世家都有所接触。

    洪源做到将军位置,不仅有家里如今算武学世家的原因在,另一个也是自己真正有实力。他镇守在边塞这些年,和塞外有过不少小战役,基本都是赢多输少。

    萧子鸿来边塞时年纪尚小,也算是被母妃的娘家人“委托”给了洪将军,希望洪将军能够适当照料一下孩子。

    洪将军那会儿恰巧得了一个儿子没几年,想着两个孩子在一起能够稍微方便一点,就将萧子鸿扔到了自家儿子洪川那儿,希望他们互相照料。

    天知道一个七岁的孩子和一个四五岁的孩子互相之间要怎么照料?

    将士们的女眷可大多都不在边塞,就连洪将军的夫人,也是在京城而非边塞。

    这几乎满是男人的军营里,萧子鸿一直觉得洪川能活那么大真是不容易。

    洪将军听着萧子鸿说他先生那话,觉得很有道理:“确实,你若是真被什么勾去了魂,我便会叫你先生好好教训教训你。省得你整日不知道天高地厚。”

    萧子鸿自觉自己还是知道天高地厚的,很随性笑了声。

    叙旧不过三两句,两人之间还是得说正事。

    “你那些刀还有别的来路么?”洪将军问萧子鸿,问得认真,“这些武器很是锋利,江南那儿如果轻易就能得到那么大的量,恐怕沿海一带倭寇问题很大。”

    萧子鸿顺着洪将军这话说了下去:“没有多少别的来路。倭寇这问题一直很大,爆发不过早晚。沿海一带并未好好练过水师,若是朝廷之上继续这般轻视海战,你也知道后果。”

    塞外还有洪将军可以扛着,沿海一带那几位将军可与边塞将士不同,大多整日沉醉在美人乡里头,可真讲不好能杀多少敌人。

    不好好练兵,完全不可能对付得了杀过不知道多少人才得以漂洋过来的倭寇。

    洪源皱起了眉头。

    沿海一带粮食充盈,不比边塞这儿,万一打起来粮仓被倭寇霸占,回头死伤可是惨重得多。

    他奉命坚守边塞,不擅长打海战,也不可能被随意派遣过去打海战。

    “这事我有所考量,安排了一定的人手在沿海。”萧子鸿劝慰洪源,“将军不用太过担忧。水师也不是一日两日可以练起,如今再急也没用。”

    洪源听了萧子鸿的话,望着萧子鸿,反而眼内带有一丝犹豫,欲言又止。

    萧子鸿观察极为敏锐,微挑眉:“怎么?”

    洪源顿了好一会儿,看向自己桌上的纸:“我在你这个岁数,整日被我父亲管束,和洪川一样,就想要上战场杀敌。就想要建功立业。”

    那时候的他考虑从不会有如今这般缜密,也还未了解到血腥的战争到底代表了些什么。

    而萧子鸿却不一样。

    萧子鸿是晚辈,可却能和他以平辈的方式相处,说话做事全然不像是一个十六岁该有的模样。

    该说不愧是皇家的子嗣么?

    萧子鸿听着这话,顺着洪源的视线看向他桌上:“不过是遇到的事多了些,人想事情,也就多想些。”

    可洪源想说的不是这些。

    他这段时间隔三差五想要催萧子鸿的也不是因为这些原因。

    洪源想要开口,也不想开口。

    他要怎么说呢?

    面前这家伙还是个孩子,即便是皇家的人,即便是谋略极擅长,即便是杀敌也无所畏惧,即便是处事极有分寸,可到底还是个孩子啊。

    帐篷里陷入了诡异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