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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2)

    师潇吟冷冷地逼视着他的眸子,直视眼底深处,毫不客气地道:“你就是这样自以为是,所以,今生今世注定失败!”

    男人捏着师潇吟下颌的大手青筋浮现,体内的血液在瞬间沸腾,怒火立即爆发至顶点!他的口吻弥散着危险的气息,随时都有扑向猎物的可能。

    “什么?你胆敢再说一遍,信不信我会活活掐死你。”

    师潇吟镇定自若,眼都不眨一下,淡然地说道:“你就是掐死我,也不可能改变这个事实。”

    男人闻罢,愤怒地掐着他的脖子,一点点收紧,几乎可听师潇吟的脖颈上发出细微的挫动声响。

    师潇吟面若枯槁,惟一不变的是脸上始终挂着的那抹浅笑,仿佛此刻受苦的人不是自身——

    抛去一皮囊,脱离三界苦。

    男人握着师潇吟脖子的手慢慢松开,然而面庞上阴冷的笑却蔓延开来,诅咒般的呢喃在他耳边奏响:“我了解,你绝不是一个甘愿被人威胁的人。不过,你给我清清楚楚地记住一点——孙猴子本领再大,照样翻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现在,是我有心忍让,等真把脸撕破时,纵然你有天大的本事,我也不会手软!”

    师潇吟急促地喘息,几乎贪婪地汲取着新鲜的空气,待到没有力量支撑虚弱的身体,就只能伏卧在榻上,一根手指也难挪动位置,“你在西域长大,可曾听过中原有句古话:宁喝开眉粥,不吃愁眉饭?莫寒生,你纠缠我家几十年,为的究竟是什么?一口气?一段怨?还是一个没有理由的理由?折磨我多年的同时你自己就不觉得累吗?”

    莫寒生眼中的火簇在一刹那间变得更加炽烈,宛若熊熊烈焰,暴涨的怒意足以焚烧世间万物,“也许,我做的事在你或世人眼中毫无价值,甚至卑鄙无耻,那又如何?总归,我的的确确达到了目的——负我的人痛不欲生,这就够了,哈哈哈哈……”

    狂浪的笑声中掺杂着诸多的复杂情愫,师潇吟不是听不出来,凝视着眼前张牙舞爪的嚣张脸孔,他能报以的仅是怜悯的一笑,再多的便是施舍的眼神。

    可恨之人只有可怜之处,乃是亘古不变的真谛。

    莫寒生解读出师潇吟的意思,他阴鸷地把玩着粗壮的五指,一点榻上人的殷红眉心,阴郁地说:“早晚,你会后悔有一双勾魂摄魄的眸子。潇吟,别让我对你彻底失望,不然,后悔的人一定是你而不是我。”言尽于此,黑袍袖一翻,卷入夜幕的掩护中。

    人已去,师潇吟无力地掀了掀嘴唇,欲再出声,却发现喉咙疼痛难忍,无法吐出半个字。

    脑中回想起方才莫寒生临走前的话,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挣扎着起身,磕磕碰碰下了床榻,甚至连外衣都来几不及穿,便匆匆忙忙地跑出小筑。

    到外面的空地上,他骤然停下脚步。

    因为——

    一道娇小的身影吸引住了他的目光。

    晓满!她一个人还待在他画的圈内,嘴里滴滴咕不知说些什么。至于手和脚则在不停地笔划。让他更惊讶的是,晓满重复的全是他之前示范《三尺白绫》的动作和唱腔。

    好聪明的人儿,他仅演示了一遍,小丫头就掌握了其中的三昧。

    除个别的措辞有些出入,其余的基本要领她都一一描摹出来,绘声绘色,妩媚动人至极。

    欣慰的笑自唇角勾出,师潇吟远远地、静静地站在小筑门口,倚栏观看,任夜风在不知不觉中侵袭他的四肢百骸,足下亦不曾移动一寸。

    一个是痴痴然练了一晚上,一个是怔怔然看了一晚上。

    漆黑的夜晚,还有第三个人以他那冷绝卓然的眼神窥视着小筑,浑身上下笼罩着浓重的煞气,直惊得鸟兽四散。

    不为人知的重重阴谋与冷森诡谲悄悄展开……

    ###

    天渐渐泛白,微曦初现。

    晓满抹去额前的细汗,拍拍肿痛的胳膊,又敲敲双腿,转身刚要去提水,正迎上小筑门前长身玉立的白衣男子。

    “大……大师兄?”晓满以为自己看错了,用力揉揉两眼,他不是一气之下拂袖而去了吗?

    师潇吟看不出有何表情,虚弱的声音困顿不已,“练得很好,不错,只是有一些细节要注意到啊。”说着,拿过她手中的帽翎子,戴在头顶,而后快步走到场子内重新为她演示一次,边演练边说出关键的一些问题。

    晓满经此点拨,豁然开朗,郁闷了一晚上的疑惑立即解决。她狐疑地观察着师潇吟的一举一动,好奇他怎么会知道她心中的那些问题。

    “都看明白了吗?”师潇吟停下动作,侧过头问她,“还有没有问题?”

    “没……没有。”晓满被动地摇摇头。无法置信他真的在一夜之间忘掉了所有不愉快的事!

    “那就练下去,我会天天检查……隔两天教一次新的内容。”他说完,定定神又看她一眼,才慢慢地转身。

    两天教一次新内容?

    晓满瞠目结舌,纵然她不是这方面的翘楚,也知道欲速则不达的道理。这样快会有她要的效果吗?想到此处,不觉猛然一惊,难道师潇吟是借此来讽刺她昨天晚上的不敬?

    不错,她是想用最短的功夫学会最好的技艺,并非不计效果地照单全收;她是想快点儿学会那些曲子,脱颖而出,并非任人恣意欺凌。

    她的忍辱负重需要有价值,没有意义的事,她不会白白浪费时间。

    “大师兄——我昨天脾气不好,你要担待。但我希望你体谅——”晓满满手是汗,心烦意乱地道,“体谅我的心情,我承认自己任性,说话不为他人想,先前也曾为此惹你生气,不过,我知道你大人有大量,从不和我计较,是吗?”